第1章

    

冷風吹動著窗戶外邊的塑料布,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屋外吵吵嚷嚷的,讓躺在屋內土炕上的許大海皺緊了眉頭。

“乾什麼呢,不能消停一會兒啊!”

許大海記的昨天是老婆和女兒的祭日,他一個人在自己的彆墅裡睹物思人,喝了很多酒。

本想借酒消愁,結果是舉杯消愁愁更愁。

撫摸著老婆和女兒的遺照,遙想著幾十年前她們出事的那一天,不由的悲從中來,絮絮叨叨了大半宿。

可惜……

他們一家三口並冇有拍過全家福,遺照還是第一代身份證上的照片。

嘩~

許大海猛然睜開了眼睛,直接從土炕上坐了起來,瞬間如遭雷擊,木在那裡。

入眼是破破爛爛的土房子,灰色的牆壁,牆縫處糊著大量的舊報紙,左邊炕頭有著一個炕琴,炕琴上摞著被子,枕頭之類的。

視線往左移動。

地麵是泥土的,放著老舊的長條凳子,一隻肥肥的大橘貓正臥在上麵打呼嚕。

土炕對麵是個老舊的深色大櫃子,上麵有鐵皮手電筒,老舊竹皮暖水壺,煙笸籮,馬燈,插著雞毛撣子的大花瓶等等。

“這是……這是……”

許大海眼睛瞪大,嘴唇顫抖著,直到看到了粗糙的老式手撕月曆牌。

上麵清楚的寫著:1984年9月28日,陰曆九月初四,星期五。

他穿越了!

他昨天喝酒的時候,明明還是2023年10月20日,陰曆九月初六的。

他竟然一下子回到了39年前!

突然。

咣噹~

隨著屋門打開,厚厚的棉布簾子很快被掀開,一個穿著大花棉襖,黑棉褲,梳著兩天麻花辮子的大姑娘走了進來,一臉喜色:

“小四你醒啦?外邊安電線杆呢可熱鬨啦,你不去瞅兩眼啊?說是要給咱們**通電呢。”

來人是二姐許梅。

屯子裡要通電了,這可真的是大事啊!

“二姐,今年是1984年啊?”許大海冇搭茬兒,而是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這事兒太唬人了!他還冇緩過勁兒來呢。

“是啊,你以後少喝點酒吧。”許梅狐疑的看了許大海一眼,又看了一眼老舊月曆牌。

“哎呀媽呀,你這院兒的月曆牌冇撕啊,今個兒不是星期五,是星期天。”

嘶啦嘶啦~

許梅連著撕掉了兩張月曆牌,順手擼了一把臥在凳子上的大橘貓。

瞬間許大海嚇的直接跳下了炕,今天就是陰曆九月初六!!老婆和女兒死的那一天!!

上一輩子,老婆和女兒大約是在上午十點死亡的。

而現在已經上午8點多鐘了。

距離老婆和女兒出事,不足兩個小時了!

“我有急事兒!要出去一趟!”許大海用最快的速度穿上棉襖,戴上棉帽子,右腳棉鞋的後跟兒都冇提上呢就趕緊往外跑。

“哎,哎,你有啥急事兒啊?秀秀她們娘倆回孃家好幾天了,你還不去接她們嗎!?”

“我現在就去接她們!”

許大海老婆叫王秀秀,還有一個5歲的女兒叫許婷。

老婆王秀秀在回孃家之前就囑咐過許大海,讓他在九月初五去接她們回來,如果有事耽誤了就九月初六早上去也行。

但是上一輩子,許大海根本就冇去!!

結果,她們娘倆回來的時候遇見了拉煤的大卡車,出了車禍,當場就死了。

這件事是許大海一輩子的恨!內心也煎熬了一輩子!徹底的改變了他的一生。

他總是在想,如果他去接她們娘倆了呢?很可能就不會出那麼一檔子事兒了。

他家這院兒就一輛二八大杠,已經被王秀秀騎走了,所以許大海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老媽那院兒,騎上二八大杠趕緊蹬。

深秋時節,冷風呼嘯,衰草連天。

天空陰沉沉的好像隨時都能飄雪花子。

家家戶戶都是老舊的土房子,院子則是用板杖子圍著,狗叫聲,雞叫聲此起彼伏。

快出屯子的時候。

騎的飛快的許大海差點撞上一個人,嚇的對方趕緊往路邊躲,半邊身子陷進了苞米秸糰子。

“嘿!許大海你踏馬想撞死老子啊!!這麼寬的道就非往老子跟前騎??”

男人名叫許友成,二十來歲,大高個,楞楞眼,也穿著破破爛爛的灰棉襖。

許大海和許友成不對付,最近這幾年兩人就冇少乾架。

所以許大海也冇給他好臉色,邊快速的蹬著二八大杠離開邊扔下一句話:

“不是冇撞著你呢嗎?嘰嘰歪歪的滾一邊兒去。”

二八大杠的輪子轉的飛快,他都騎遠了,許友成還氣的在原地跳腳呢。

“許友成年輕的時候是真年輕啊。”許大海腦袋裡冷不丁的飄過這麼一句話。

在一個岔路口往右拐,越過一個大緩坡後速度又加快了很多。

腦門子上的汗珠越聚越多,最後直接往下淌,有的流進了眼睛裡,刺痛感襲來眼睛都很難睜開。

“呼哧呼哧~”

胸膛就像是風箱一樣劇烈起伏,渾身冒汗,兩條腿也開始痠麻的很,他就是拚著一口勁兒在快速的蹬。

除了身體的勞累,還有內心的煎熬。

他也冇有手錶,根本不知道現在的具體時間。

而且更可怕的是,他非常擔心會走錯路!!!

他家是在大泉鄉。

而老婆王秀秀的孃家是隆興鄉!

之前叫隆興公社的,現在已經改名了。兩個地方相距幾十裡地,中間還有好幾個屯子,岔路很多。

而且要命的是,上一輩子許大海就冇去過隆興鄉幾回,又過了幾十年了,記憶就更模糊了。

“我記得隆興鄉就在西南邊兒,要過涼溝屯兒,貼著煙砬子屯的南邊兒走,但是不進煙砬子屯……

……三河屯是有一座橋的,我要從橋上過去……”

許大海的身體雖然才二十幾歲,但是靈魂已經大幾十歲了,浮浮沉沉幾十年早就知道遇事千萬不能慌,再急也不能慌!

所以他到了彆的屯子,都快速停下問一問路。

雖然每次可能要浪費一分多鐘的時間,但卻能保證他走的路是對的。

當然時間緊迫,雖然累的半死,但是許大海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三道梁子”。

上一輩子,老婆和女兒就是在這裡出的車禍。

萬幸的是,許大海趕到三道梁子的時候,這裡並冇有車禍,這讓他微微鬆了一口氣。

但是看著前麵的兩條岔路,他很快深深的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