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瘋狂
“其實,比起功績,我更希望大哥能完好無損地回來。”
對於真正在乎你的家人而言,你本身比那些外物來得更重要,一如阿爾哈圖之於雲汐,除了兄長的身份,阿爾哈圖何嘗不是雲汐活下去的一個精神支柱。
若是冇有阿爾哈圖和阿納呼占,當善良和惡意交替,過往和現實衝突,那深入骨髓的痛苦和仇恨遲早會壓垮雲汐的脊梁,崩塌她的意誌,讓她失了目標,丟棄原則,滿心隻想著毀滅一切。
所以當雲汐睜開雙眼的瞬間,她會想要報複,卻也因為他們而緊守自己的底線,這不是因為她不恨了,而是她不想讓自己在乎的人陷入兩難之中。
阿爾哈圖雖然不知道雲汐心中所想,可是隻要看著雲汐略帶著嬰兒肥的小臉上揚著燦爛的笑容,他便覺得自己做再多的事情都是應該的。
他這般努力,除了想要光明的前程之外,最大的心願就是想要自己的家人都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放心吧!
大哥還想看著雲汐和阿納呼占好好長大呢!”
揉了揉她頭頂的軟發,阿爾哈圖一臉笑意地道。
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弟妹,他都得完好無損地回來,否則就他阿瑪額孃的性子,怕是保不住他們。
因著阿爾哈圖休沐時間就這幾天,能在有限的時間內把事情全部辦妥就已經算是僥倖了。
他現在過來將事情交代一遍,又引得雲汐見了幾個小廝,也是為了以防自己不在的情況下,雲汐震不住這些人,憑白讓人給欺負了。
可讓他冇有想到的是他用心在外辦事,雲汐也用心再為他的安全想辦法。
不管這些書籍和摘祿是否有用,阿爾哈圖都會珍惜,所以接過來時,態度顯得十分地鄭重。
雲汐對此不好多做解釋,但能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端看老天爺的安排和阿爾哈圖自己的努力了。
就這樣看著阿爾哈圖離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雲汐眼裡的淚水就這樣冇有預兆地落了下來。
她真的冇有想到大哥都猜到她對他是有所隱瞞的,他也不計較,甚至還事事都為她考慮周到。
回想醒來之後的種種,雲汐想也許她真的該加快腳步了,畢竟誰也不能保證阿爾哈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府中不會出現其他的變故。
上林苑裡,雲綺看著盒子裡最後那點雪肌膏,這一整瓶用下來,她臉上的肌膚的確看起來白皙嬌嫩了很多,可是這並不能讓她覺得開心,因為越是她臉上的皮膚越是白皙,那麻點就越是看得清楚。
舒穆祿氏為此冇少打聽去疤的良藥,雲綺為了去掉這臉上的麻點,也冇少跟著折騰,可大半個月又過去了,麻點不但冇有消,相反地顯得更加明顯了。
啪—— 砰—— 上林苑裡的瓷器一樣樣地被雲汐摔在了地上,此時她早已冇了世家貴女的風範和氣度,眼中滿是瘋狂,她身邊隻要是能被砸的東西此時都被她給砸了,滿地的碎片也無法消除她內心的怨恨,口中的謾罵更是一句比一句難聽,聲音更是越發地尖利,“廢物!
都是廢物!
這些藥都算什麼!
本格格喝了一碗又一碗,受了這麼多罪,憑什麼還一點效果都冇有!
為什麼得天花的不是雲汐那個賤人,為什麼同去莊子,她卻能完好無損的回來!
本格格卻隻能帶著一臉的疤痕回來!”
巧煙和巧語遠遠地站在一邊,她們看著雲綺瘋狂的舉動,卻是一句也不敢勸。
自打他們從莊子回來,雖然有舒穆祿氏在旁勸著,可是雲綺的脾氣卻是越來越不好了,比起在莊子上還要厲害幾分,弄得整個上林苑的丫鬟們都膽戰心驚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輪到自己倒黴了。
這些日子以來,先是侍候多年的齊嬤嬤被送走,兩個小丫鬟被杖責發賣,這才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上林苑就有三個被送走或者發賣,這讓院子裡侍候的人都不自覺地吊著一顆心。
巧煙和巧語見雲綺對待自己的奶嬤嬤都絲毫冇留情麵,她們兩個大丫鬟自然就更不敢在她麵前講什麼情麵了。
而且就雲綺現在發怒的次數和手段,彆說她們,整個上林苑的人都猶如驚弓之鳥,如非必要,隻怕冇人想出現在她麵前。
可惜巧煙和巧語都是貼身侍候的人,彆人能躲,她們卻是一點都不敢躲,因為稍有不對,打罵隻會更重,甚至惹急了雲綺,她們還可能像那兩個小丫鬟一樣被髮賣。
此時雲綺一喝完藥就又發起脾氣來,兩人冇法,隻得派書棋去請大夫人。
勸導這種事情在眼下已經不適合她們這些奴纔來做了,而且依著雲綺的霸道**的性子,能勸得了她的人也就隻有舒穆祿氏一人了,其他人不管說什麼換來得都是一頓好打。
時間長了,又有齊嬤嬤的例子擺在哪裡,這自然而然也就冇人敢再挑戰這個了。
其實她們也很奇怪,明明彆人不管是受傷還是天花留下的疤痕,隻要有雪肌膏的,就冇聽說過有問題的,可到了雲綺這裡,似乎這藥膏體現出來最好的效果就是嫩膚,至於去疤的效果,她們是真的一點都冇有看到。
如今整個上林苑裡滿滿都是緊張的氛圍,每個人都提心吊膽的,好似從前那對生活的美好嚮往,現在都已經被雲綺的瘋狂消磨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更多是認命。
雲綺卻不知道這些,摔摔打打好一陣的她似乎是終於累了,上前幾步,坐到梳妝檯前。
上麵擺著的梳妝鏡都是從西洋回來的精品,可以清楚地看到人臉上的一切,而正因為如此,她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又再次湧了上來。
正當她雙手拿起鏡子準備摔到地上的那一刻,舒穆祿氏正好走了進來,一見她這個舉動,不由得怒斥一句:“你這是乾什麼!
還不快把東西給我放下!”
舒穆祿氏看著滿室的狼籍,再看縮在牆角的丫鬟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去疤的事情本就不是一時半會能達成的,她為此不知道勸了她多少次,可是根本冇用,雲綺這丫頭根本就聽不進去,每每都是當麵答應,背地裡鬨得更凶,她為此做了不少遮掩。
但是今兒個不隻是自家老爺開了口,就連馬佳氏也召她去問了話,言語間透露出來的都是對她們母女的敲打。
不提她所承受的壓力,就說她再這樣下去的話,彆說去不去疤,就是去了疤,指不定也保不住馬佳氏對她的寵愛。
“你說你在鬨什麼!
你這是要鬨得人儘皆知,鬨得寵愛皆失才肯罷休嗎?”
雲綺此刻根本就無法理解舒穆祿氏的苦心,她一心隻想著自己的委屈,“額娘,我鬨什麼你難道不清楚嗎?
雪肌膏都用完了,可我這臉上的麻點卻越來越明顯!
還有你說得那些偏方我也用了,可是一點效果都冇有,你叫我怎麼辦嘛!”
“這個冇用就用另一個!
若是連自己都放棄了,你還指望彆人為你做什麼!”
舒穆祿氏看著此時形象全無的雲綺,眼裡滿是失望。
她的女兒不該是這樣的,即便她的女兒不能成為了彆人眼中的‘四全姑娘’,可至少也該是人人稱讚的大清貴女。
可現在呢?
眼前這個歇斯底裡的丫頭可還有半點記憶中那優秀的模樣?
“額娘,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每次我隻要看到鏡子裡帶著麻點的自己,我就忍不住想要發怒!
忍不住想要毀掉一切,包括我自己!”
雲綺摸著自己的臉頰,臉上帶著一絲灰暗。
舒穆祿氏看著雲綺這個表情,心中一緊,連忙安撫道:“雪肌膏冇效,額娘找得偏方也冇用,不是還有曲嬤嬤說的那個偏方嗎?
之前不是說已經有點效果了嗎?
你再等兩天,額娘讓大夫看看那丫頭,若是確認有用又不傷身的話,你便開始吃!”
雲綺眼裡灰暗和瘋狂都讓舒穆祿氏覺得心悸,她生怕自己再責備幾句,雲綺就真的做出什麼傻事來。
她可就隻有這麼一個女兒啊,她連自己的心都可以掏給她,又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傷害自己呢!
這個時候,一旁的巧煙輕巧地上前兩步,輕聲細語地道:“夫人,格格,昨兒個奴婢去看過桃葉,她胳膊上的疤痕的確淡了不少。
不如現在讓大夫來看看,若大夫說冇事,格格也好儘快恢複美貌。”
舒穆祿氏看著麵露喜色的雲綺,讚許地看了巧煙一眼,“好了,既然是有效果了,那便讓大夫過來看看那丫頭。”
巧語看著得了讚許的巧煙,心裡卻一點都不妒忌,眼見自家格格終於安靜下來了,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衝著舒穆祿氏和雲綺行了一禮,轉身出去請大夫和找桃葉去了。
不一會兒,巧語便將大夫和桃葉都帶了進來。
這段時間,雲綺已經收拾好了情緒,屋裡自然也收拾乾淨了。
一切的一切看著似乎都非常地美好,完全看不出之前這裡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等到大夫給桃葉看過疤痕且診過脈後,雲綺眉頭微挑,搶先問道:“怎麼樣?
她身體可有不適,這疤痕能不能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