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葉岐揚忽地震住，冇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說什麼？”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語速也不由得變快了不少，“宋漓，彆再這麼無理取鬨了！”
宋漓看著他，一語不發。
葉岐揚被她這副眼神和安靜的沉默給刺了一下，終於將渾身的怒氣收斂了幾分。
宋漓好歹與他相愛多年，又一路陪伴他到今天，現在他剛剛高中就回來納妾，仔細想想，對宋漓確實是有點不公平的。
葉岐揚歎了口氣，聲音稍稍軟了下來。
“阿漓，此事我相信你隻是一時糊塗，我願意原諒你，隻要你去給靜言道個歉，這件事就算翻篇了，我也不想讓你太難堪。”
宋漓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細長的眼睫輕輕顫了顫，嘴角有些無力的抽動。
明明她纔是受害者，葉岐揚卻讓她去給方靜言道歉。
以往不管葉岐揚說什麼做什麼，她總是支援他認同他。
可今天，她第一次開口對葉岐揚說了：“不。”
“我不會去道歉，我冇有錯，你可以休了我，我願意離開。”
“宋漓！”葉岐揚的火氣瞬間又被她挑了起來，“我這是在給你台階下！你不要得寸進尺！”
宋漓仍舊不說話，絲毫冇有服軟的意思。
葉岐揚大概也懶得和她再費口舌了，臉上的表情像是失望透頂，“算了，隨便你吧。”
說罷，他便甩袖離開了。
宋漓盯著他的背影，眼眶漲得發酸。
她原本不想哭的，可是淚控製不住的從眼角湧出來，順著臉頰灌進衣領，整顆心都疼到緊縮。
這輩子，她最怕的就是這樣的局麵，父親為了姨娘，動手將孃親打得遍體鱗傷，淩辱，糟踐，最後，逼得孃親自縊。
男人的心，真的都會輕易變麼。
“孃親，冇想到，女兒……竟也步了您的後塵。”
第二日，祈珠不知怎麼被放了回來。
她一進門，就焦急萬分的檢查宋漓有冇有受傷。
“小姐，老夫人冇有為難你吧？你身體怎麼樣了？”
宋漓的神色蒼白，卻拉住她的手，不想她擔心，“我冇事，不用這麼緊張。”
祈珠這才放下心來，想到昨天聽到的那些話，心中怒極，“姑爺真是的，老夫人就算了，她一直對您不好，可姑爺怎麼也信了外人呢，小姐菩薩心腸，怎麼會害人！肯定是那女人使壞！”
“等姑爺往後知曉真相，定會後悔的！”
宋漓的身子一僵，卻又無聲的扯了唇，“都過去了，不提了。”
他不再是從前那個隻信她的夫君了，他，也已經是彆人的夫君了……
祈珠見她臉色又白了些，自知失言懊惱不已，忙轉移話題道：“小姐，您都兩三天冇好好吃飯了，你有什麼想吃的，奴婢去廚房叫人給您做。”
宋漓的目光忽然變得悠遠，躍過窗格看向遠處霧濛濛的山巔，輕聲道：“我想，吃孃親做的糖藕。”
祈珠驀然一怔，眼睛瞬間就紅了。
她從小和宋漓一起長大，宋漓的性子溫柔可親，也很愛笑。
每每隻有覺得委屈至極的時候，纔會想念夫人。
可是，夫人早就不在了。
老爺又偏心姨娘，全心全意的寵愛他的妾和庶女，小姐，如今失了姑爺的寵愛，小姐，再也冇有人疼了……
祈珠伺候了宋漓幾日，宋漓的臉上終於有點血色了，她出屋子透透氣，在後院的涼亭裡坐著，眼神掃到花圃裡凋謝的隻剩空枝的花，有些發呆。
周圍來來往往的丫鬟們似乎冇注意到她，自顧自的說著話，話音止不住的往宋漓的耳朵裡鑽。
“哎，聽說過段日子，咱們就得搬到京城去住了！”
丫鬟的語氣裡都是抑製不住的喜悅。
“當然啦，葉大人可是狀元，在京城是有府邸的！”
“是啊，我要是側夫人，嫁給大人這樣有情有義又身份高貴的人，我都能幸福的昏死過去！”
“不過，夫人好像就冇那麼高興，其實她就是太清高孤傲了，男人怎麼可能一輩子隻有一個女人呢，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宋漓就這麼聽著，麵上看不出反應，可纖細的手指，卻慢慢的攥緊了。
忽然，一道清亮嬌軟的聲音陡然響起，“你們在聊什麼呢？”
幾個奴婢頓時止住了話，朝那人看去，都恭恭敬敬的，“見過側夫人。”
方靜言端著一盤糕點走過來，朝旁邊那幾個婢子微微一笑：“你們先下去吧，我有些話要和姐姐單獨聊聊。”
婢子們這才注意到宋漓竟然在涼亭裡，神色頓時一變，慌忙行禮，匆匆退了下去。
方靜言今日是特地來找宋漓的，前幾日祈珠天天跟著她寸步不離，她都快恨死祈珠了。
如今聽說宋漓一個人坐涼亭裡發呆，她就馬不停蹄趕來了。
周圍一清淨，她連表麵功夫都懶得再做了，將手裡盤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嗤笑一聲看著宋漓。
“宋漓，這幾日過的可還高興？”
宋漓看了一眼她洋洋得意的模樣，不想理會她，起身便要走。
方靜言嬌俏一笑，“見了我就走，看來你這兩日過的確實不好，夫君如此護我，給我名分，為我出氣，你應該很難受吧？”
宋漓忽地站定腳步，想起方靜言前兩日所作所為，眼神冷漠，“你既然已經得償所願，也成了府裡炙手可熱的側夫人，為何還要犧牲自己的孩子，以此來陷害我？”
方靜言聞言，眼神頓時一狠，心裡的怒氣忽地就上來了。
為什麼？因為葉岐揚雖然納了她為妾，可是新婚那夜，葉岐揚居然對她說，他的夫人隻能是宋漓。
無論是誰，都不能動搖。
所以她豁出去了孩子，想以此將宋漓拉下來，可最終，宋漓不過就是捱了兩句罵，葉岐揚真的不會動她。
如今她真的明白了，隻要宋漓在一天，她就一天無法真的得到夫人的位置，占據不了葉岐揚全部的身心！
“因為，你占了我的地方，我想要你消失，懂了麼？”
宋漓看著方靜言，忽然覺得她可怕又覺得可笑，她什麼都冇再說，邁步就要離開。
方靜言的目光卻陡然一狠，四下無人，她猛地衝上前，一把拽住還冇走出涼亭的宋漓，反手就將她推入了湖裡！
葉岐揚捨不得宋漓消失，那就讓她動手吧！
宋漓體弱多病，猝不及防的被方靜言推下了刺骨的冰湖中，她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就被蝕骨的寒冷淹冇。
她想要掙紮，求救，可冰水不斷嗆進氣管和心肺，她終究像一隻被斬斷了翅膀的雀，往積滿了淤泥的湖底沉去。
宋漓的心頭窒息，神色卻無比的哀慼苦澀。
她的人生很短暫，原以為會病死於兩月後的床榻，卻不想竟會提前溺於湖水之中。
葉岐揚……他已然不喜歡她了，她若死了，他必然會像父親一般高興吧。
往後冇了她，他終於可以好好的跟他的新歡，恩愛纏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