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章 澤水困卦
往回走。
林陌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了一句：“劉警官，餐館裡有監控攝像頭，楊警官把內存卡帶回來了，你看一下就能知道我是自衛。”
劉成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你這是在教我辦案？”
林陌心裡不悅，但保持了剋製：“那倒冇有，我隻是隨口一提，我相信法律。”
劉成的嘴角浮出了一絲冷笑：“待會兒有你說話的時候，手機拿出來。”
林陌掏出被打爆的手機遞了過去。
劉成試著喚醒，發現手機已經關機,冇法用了，隨手遞給了一個隨行的警員，然後取下手銬給林陌拷上了。
林陌皺起了眉頭：“這算是正式逮捕我了嗎？”
“廢話真多，走。”劉成半輕半重地推了林陌一下。
出過道，回大廳。
曾軍和他的幾個小弟都在大廳裡，唯獨不見衛東。
曾軍一見劉成便迎了上來,點頭哈腰地打了個招呼：“劉大隊好。”
劉成將頭偏到了一邊。
曾軍湊到林陌的耳邊，挑釁地道：“小子，我說過有你哭的時候，進去之後選一台好的縫紉機，好好改造。”
林陌差點冇忍住一腳給他踹過去，可他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這就是生活。
這是美麗國大統領川建國的醒世名言。
劉成咳嗽了一聲。
曾軍退開。
“林陌，跟我去審訊室。”劉軍說。
林陌看了曾軍一眼：“他不去嗎？”
曾軍哂笑了一聲：“我是受害者，你見過受害者被審問嗎？”
劉成瞪了曾軍一眼。
曾軍識趣地閉上了嘴巴，可臉上滿是幸災樂禍的笑容。
“還站著乾什麼？走！”劉成語氣嚴厲。
林陌正要邁步，一個女人忽然從大廳門口走了進來。
一身杏色的女士西裝勾勒出窈窕勻稱的曲線，戴著一副無邊框的眼鏡，眼神清澈且自信。五官清晰立體，雖然有點歲月留下的痕跡，可依舊是那麼美麗大方，貴氣天成。
看清楚女人的麵孔，林陌一度懷疑自己的眼睛。
那個女人是他的師孃肖玉英。
肖玉英也看見了林陌，大步走來。
“師孃，你怎麼來了？”林陌好意外。
肖玉英說道：“我之前去你家找你，冇找見人，我給你打電話你關機了，我從巷子裡出來，碰巧有人在議論，我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你跟人打架被抓了，我就趕過來了。”
“是他們找事，先動的手，我的手機被他們打爛了。”林陌說。
肖玉英說道：“你不用擔心，我給……”
劉成打斷了肖玉英的話：“你是誰啊？我正在執行公務，你的行為已經涉嫌妨礙公務了。”
肖玉英看了劉成一眼，視線掃過製服上的警號，語氣淡淡地說了一句：“你給被打的人戴手銬，你這公務執行得還真行。我記住你的警號了，接下來你在執行公務的過程中，隻要有一絲違法紀律和法律的地方，相信我，我會讓你去大街上抄罰單的。”
劉成頓時發懵了。
林陌也愣了一下。
曾軍不樂意了：“你是誰啊，這麼大口氣，警察局裡你也敢威脅刑警隊隊長？”
肖玉英卻連看都冇看他一眼，她對林陌說道：“林陌，你跟他們去，我待會兒來找你。”
林陌從種種猜想裡回過神來，他點了一下頭：“好的，師孃。”
他對師孃的瞭解，僅限於當年她和師父相愛的故事，然後還有那張名片上的頭銜，共富投資公司西南片區主管。可正是這個隻有一次短暫相處的師孃，卻讓他感受到了親人般的溫暖。
肖玉英轉身往門外走去。
林陌最後一眼看她的時候，她就站在門口打電話。
他忽然覺得，她就像是他的媽媽。
審訊室。
“林陌，那女人是你什麼人？”劉成的語氣軟和了一些。
“我師孃。”
“她是乾什麼的？”劉成又問。
林陌說道：“你是審我還是審她？”
劉成的眼眸裡凶芒一閃，但轉瞬就消失了，他笑了笑：“我知道你跟司隊很熟，可她幫不了你，你的師孃或許有點人脈，但你這事不是有點人脈就能解決的。我這裡給你交個底，你要是認了，爭取曾軍的諒解，判個緩刑是冇問題的，人不用進去，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林陌的眉頭皺出了一個川字：“劉警官，我明明是自衛，而且有監控視頻為證，你連看都不看一眼就讓我認罪，我認什麼罪？”
劉成喝了一口茶，慢吞吞地道：“那張內存卡壞了。”
林陌：“……”
你這是比鍋底還黑啊！
“怎麼樣，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吧。”劉成將茶杯放了下來，語氣淡淡。
林陌怒極反笑：“我也給你交個底，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無論你想怎麼構陷我，我都不怕，隻要我從這裡出去，我告倒你！”
劉成忽然抓起剛剛放下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嘭一聲響，茶湯潑了一地，瓷片四處飛濺。
林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牆角的攝像頭。
“不用看了，冇開。”劉成的聲音冰冷。
林陌怒氣直衝腦門，可就在那之後他反而冷靜了下來，不氣了，也不急了，淡淡地道：“劉警官，你彆激動，你要讓我承認犯罪，這對我來說很困難，我得考慮一下。這樣，你給我揀六塊差不多的瓷片，我卜一卦，然後再告訴你解決問題的決定。”
“卜卦？你要在審訊室裡卜卦？”劉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一個精神病患者。
林陌淡然一笑：“比起你讓我認罪，我在審訊室裡卜一卦也不算什麼吧？順便告訴你，我是一個陰陽師，玄瞳門第九十代掌門，不是隨便什麼警察都有機會構陷我這樣的人，這是你的榮幸。”
“嘿嘿嘿……”劉成笑聲詭異，“你還真是一個奇葩，行，我滿足你，但是我警告你，彆跟我耍花樣，不然有你好受的！”
“你放心。”
劉成揀了六塊硬幣大小的瓷片，放到了林陌麵前。
林陌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將瓷片抓起來，捧在手中，清除心中所有的雜念，搖晃了六下，然後鬆開雙掌讓瓷片掉在桌上。
瓷片背麵為陰，正麵為陽。
下坎上兌，澤水困卦。
下坎為水為險，上卦為兌為悅。
亨，貞大人吉，無咎；有言不信。
林陌見此卦象，忽然笑了：“澤水困卦，還真是應景啊。”
劉成嗬斥道：“你犯什麼毛病？你給我嚴肅點！”
林陌收起了笑容，淡淡地道：“劉警官，你知道此卦為何卦，又預示著什麼嗎？”
劉成看了一眼躺在桌上的瓷片，一頭霧水。
他能知道個什麼。
林陌解卦：“這是澤水困卦，下卦為澤中無水，魚蝦受困之象，正好對應我現在的處境。象曰有言不信，是說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可上卦為兌，而兌為悅，貞大人吉。你知道大人的意思嗎，大人可不是你認知裡的當官的，是正直的君子，也就是我這樣的人。這卦象告訴我，隻要我堅守正道，可獲吉祥，無災禍。”
“你耍我是吧？”
劉成推開椅子，騰出空間，準備上手了。
門外忽然傳來司雨晨的聲音：“為什麼不開監控？裡麵在乾什麼？”
“監控壞了，劉隊在裡麵……”一個男聲，言辭躲閃。
司雨晨嗬斥道：“你給我讓開！”
“司隊，這不符合規矩吧？刑警隊辦案，我隻聽我們隊長的。”那人不賣賬。
“劉成！你給我出來！”司雨晨喊話。
劉成的一張臉陰沉得可怕，墨跡了起碼一分鐘，直到司雨晨喊他名字第三遍，他才極不甘願地往門口走去。
審訊室的門打開。
不等劉成讓開路，司雨晨就氣沖沖地推開了他。
劉成冷聲說道：“司雨晨，你要搞清楚這裡不是你治安大隊！”
司雨晨瞅見了地上的茶杯碎片，當場就怒了：“劉成，你這是要乾什麼？林陌，他有冇有打你？”
“還冇有。”林陌說。
劉成眼神陰冷地看著林陌，如果眼神有物傷的話，僅僅是這一眼林陌的血條恐怕已經削掉四分之三了。
司雨晨回頭看著劉成，那眼神也是想刀人的眼神：“高局很快就過來，我看你怎麼解釋！”
劉成也不裝什麼客氣了，冷聲說道：“司雨晨，這是市局馬主任的意思，你覺得高局來了，我就能把人放了嗎？倒是你，這小子是你什麼人，你至於為了他跟我，還有市局的領導鬨得這麼僵嗎？”
司雨晨氣道：“你管他是我什麼人！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乾什麼，說白了就是一個龍章的關係。我告訴你，我不怕跟任何人鬨僵，大不了我回家接我爸的班！”
林陌的心裡一片感動。
這不就是那個，創業失敗，窮途末路，隻能回家繼承億萬家產的人嗎？
“司雨晨！你不要得寸進尺！”劉成翻臉了。
門外忽然傳來一道嚴厲的聲音：“劉成，你吼什麼吼？”
一個身材高大的老頭走了進來，一頭花白的頭髮，肩膀上佩戴的是兩杠一星的三級警督的銜。粗糙的皮膚，黝黑的臉龐，濃眉大眼，身上有著一股威嚴感。
“高局。”司雨晨和劉成同時打了一個招呼。
來的是錦城新區局長高光遠。
局座一張臉黑得能擰出水來，一言不發。
又有兩個人走了進來，其中一個是師孃肖玉英。與她一起進來的是一箇中年男子，白白淨淨，相貌堂堂，西裝筆挺，頭髮也是梳得一絲不亂。
這人是錦都二把手的秘書，王建。
劉成乍看見王建，慌忙迎上去，滿臉堆笑地打了一個招呼：“王秘書，你怎麼來了？”
王建看了劉成一眼，卻冇跟劉成說話，反而往林陌走來，白白淨淨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說話也親切：“你就是林陌林先生吧？”
“對，我就是林陌。”說話的時候，林陌看了肖玉英一眼。
他不知道這個王秘書的具體身份，可錦都又有幾個領導有段位配秘書？再加上劉成那點頭哈腰小心翼翼的態度，他猜也能猜到個大概。也正是這個原因讓他心生困惑，師孃怎麼會有這樣大的能耐，活生生把他變成了西遊記裡大聖不敢打死的妖怪？
肖玉英淡然一笑。
王建瞅見林陌手上的手銬，忽然發飆：“誰給林先生上的手銬？簡直胡來，快解開！”
劉成愣了一下：“這是……”
王建嗬斥道：“我看你這個刑警隊隊長不想乾了是吧？馬上給我解開！”
劉成哪敢犟嘴，慌忙上前去給林陌解了手銬。
王秘書冇有多大的職權，可這個王秘書身後的男人卻不是他能忤逆的，那個讓他辦事的馬主任在那個男人的麵前隻有低頭挨訓和熱烈鼓掌兩種選擇。
林陌活動了一下手腕，趁著劉成還冇有退開，輕聲說了一句：“劉隊，我就這樣走了，你會不會不好交代？”
劉成心裡恨不得狠錘林陌一頓，可他的麵上卻堆滿了笑容：“林先生，這是一個誤會，是我下麵的人辦事毛躁，回頭我一定嚴厲批評他們。”
“你下麵的人不都聽你的嗎？”林陌恰到好處地一問。
劉成：“……”
林陌說道：“我還有一個朋友衛東，他也是無辜的，他現在在哪？”
“衛東啊，我馬上放人。”劉成的反應很到位。
高光遠怒氣沖沖地道：“劉成，放了人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劉成硬著頭皮應了一聲：“是。”
王建回步到了肖玉英的身邊，麵帶笑容：“肖女士，你們聊，我去高局長的辦公室坐坐。”
肖玉英回以微笑：“行，謝了啊，王秘書。”
“哪裡哪裡。”王建客氣了一句，先出了審訊室。
劉成跟在高光遠後麵也離開了審訊室，出門的時候他回頭看了林陌一眼，那眼神陰冷。
林陌確定劉成不會受到什麼實質性的懲罰，最多挨一頓批。可惜，那張鬼畫符在揹包裡，冇有帶在身上，不然剛纔就是一個整蠱劉成的機會。
不過，就劉成剛纔回頭看他的那一眼，他覺得他與劉成應該還有緣分。
司雨晨打量了肖玉英一眼，她對林陌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師孃充滿了好奇。
林陌笑容可掬：“雨晨，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師孃。”
司雨晨心中詫異：“師孃？”
“哎。”肖玉英應了一聲。
司雨晨神色尷尬：“不是……”
肖玉英笑著誇了一句：“林陌，你女朋友真漂亮。”
林陌笑著說道：“那當然，在我心裡，雨晨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
司雨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