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口氣走了十幾裡後,林佑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估計要走回去的話,還有三四個小時。

肚子有點餓了,林佑坐在路邊,將自己的鞋子脫下來,將鞋口朝下抖了抖,從裡麵抖出兩個小砂礫後再穿上,掏出一個白饅頭,一口下去,抻著脖子嚥了下去。

操蛋!忘記買水了。

填飽了肚子,再次上路。

走了冇幾裡,搭上了一輛農用車,開了三十幾裡,然後不同路了,將林佑放了下來。

一直到晚上四點,林佑纔回到自己長大的破廟。

覺明和覺慧原本寄宿在學校,被玄測叫了回來,他們坐的滴滴車,林佑到家的時候,兩人已經在家裡等了。

遠遠看到林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來,覺明快步上前,搶過林佑肩上的揹包,責怪道:“哥,你乾嘛不打電話給我,我好歹身上還有點錢,寒假我送外賣,掙了兩千塊,這麼遠的路,你跑回來?”

覺明身高已經一米七八了,和林佑站在一起,林佑看上去纔像弟弟。

可見林佑這幾年過的什麼操蛋的日子。

覺明在學校大名江明,這個姓,是玄測給的,好像是覺明被送來的時候,身上留著生辰八字和父姓等資訊。

覺慧看著禹禹而來的林佑,眼睛微紅,上前一把抱住林佑哭道:“哥哥,你那個家,不要去了吧,我們一家人生活得好好的,那些富貴,和我們無緣。”

“你不要回去了,慧慧已經能掙錢了,我上個月輔導同學,還掙了四千多塊錢,給師傅看病呢。”

覺慧大名**,明這個姓,也是放在繈褓中的資訊。

林佑擼了擼**的頭髮,一臉溺愛道:“慧慧都能掙錢了,好樣的,都是哥哥冇用,讓你們受苦了。”

此時,玄測走了過來,輕輕咳嗽了一聲笑道:“佑兒,回來就好,我們一家人在一起,這點苦,算不得什麼。”

“一切都是緣,緣分到了,自會相見,緣分儘了,就會分開,無所謂的,快回來吧,彆站著了,知道你要回來,我還特意買了兩斤肉糜,今晚包餃子。”

玄測是和尚,吃素。但不排斥林佑三人吃葷。

三人簇擁著玄測,走進了寺內。

定慧寺確實很小,除了主殿和兩個偏殿之外,也就七八間廂房。

原來有三四個和尚,因為受不了苦,有兩個還俗了,還有一個去了彆的寺廟。

目前就隻剩下玄測一人。

平時的香火錢,也就夠交交水電費,原本文教局每個月還有點撥款,後來不知什麼原因,這撥款也冇了,玄測隻能一邊打工,一邊做和尚。

四人進了廚房後,玄測已經剁好了肉餡和素餡,肉餡兄妹三人吃,素餡玄測一個人吃。

不到半小時,熱氣騰騰的餃子就上來了。

按照以往的慣例,第一盤子肯定是**的,然後江明,然後林佑,玄測最後吃。

但今天**堅持要將第一碗給林佑。

林佑推卻不掉,在眾人眼巴巴的注視下,吃了一口。

一股久違的鮮味夾雜著生活的氣息,夾雜著濃濃的親情,一掃林佑這幾年心中的陰霾。

“好吃嗎?哥。”**托著下巴,一雙水朦朦的大眼睛看著林佑問道。

“好吃。”林佑差點連自己的舌頭一起吞了下去,點頭道。

這特麼纔是生活,在林家,隻能算是活著。

在林家的這幾年,自己猶如玻璃櫥窗裡的蒼蠅,有光明無前途。

“我和的餡。”**歪著頭,一臉自豪地說道。

林佑點了點頭說道:“嗯,有大廚的風範。”

很快,江明和**的餃子也上來了,玄測端來了醋,蒜泥,香油,然後自己端著一盆素餃子,一臉微笑地看著幾人狼吞虎嚥吃著餃子,滿臉都是溺愛。

晚飯過後,林佑站起身,就要收拾桌子,被江明一把摁住,強勢道:“哥,我來,你先歇會,我待會有事和你說。”

林佑拗不過江明,隻能坐下看著幾人忙碌。

江明收拾碗筷,**掃地,玄測洗碗。

忙完以後,林佑一個人走進庭院裡,坐在香爐邊上的長凳上,仰望著天空。

一會兒功夫,江明走到林佑身旁,一屁股坐在林佑邊上,同樣仰頭看著天空。

良久,江明幽幽問道:“哥,你說天上有冇有神仙?”

林佑莞爾一笑道:“應該冇有吧,做神仙多無趣,冇有了親情,冇有**,冇有柴米油鹽醬醋茶,關鍵還不死,也是一件痛苦的事。”

江明收回目光,看著林佑的臉說道:“哥,雖然你什麼都冇說,但我知道,他們打你了。”

林佑拍了拍江明的肩膀安慰道:“哥冇什麼,小傷,哪個小時候冇捱過鞭子,都過去了。”

“那不一樣,你已經不小了,都十六了,憑什麼?我們一家原本過得好好的,他們非要把你認回去,認回去虐待你,打你,這還是人嗎?”

“哥,你走的時候,比我還高,這些年你看看你,個子一點冇長,比在家裡的時候還瘦了。”

江明咬了咬牙,恨道:“哥,我決定了,長大了我要當官。”

林佑一愣,“當官?為啥?”

“不為啥。你看看你,再看看我師傅,這世界,窮人怕富人,富人怕當官的,我就是不想讓彆人欺負我們。”

“你不知道,文教局取消我們的補貼後,師傅和我曾經上門和他們理論,可他們那副嘴臉……,哎!不說了,說多了氣人。”

“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們來求我!”

江明雙手握成拳頭,臉色堅毅。

林佑拍了拍江明的手說道:“有夢想是好的,也不要一條道走到黑,我們儘管努力,其他的交給命運。”

江明點了點頭,看著躲在遠處樹叢中露出半個身子的**,站起身,拍了拍林佑的肩膀說道:“哥,小慧那小妮子,有大半年冇見你了,她也想和你聊,我把你還給她,我先回去做作業了。”

林佑點了點頭說道:“慢著,我給你買了雙球鞋,我記得你的腳是四十碼的,應該可以穿。”

說完,拿出了那雙球鞋,遞給了江明。

江明接過球鞋,在腳上比了比說道:“哥,你多大的鞋,我多大的腳,冇事的,謝謝哥,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