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今夜宮中註定無人安眠。

自家愛妃受了委屈,乾元帝自然要去安撫一番。

精貴的首飾綢緞流水般地送進了瑤光殿,宋蘊錦的喊冤哭訴卻在皇帝一句“此事母後已有論斷,你暫且受些委屈”的警告下嘎然而止。

她不得不忍下這奇恥大辱,心中已將和泰公主與沈鳶這對婆媳恨之入骨。

鳳儀宮的宋皇後聽罷瑤光殿傳來的動靜,在幽暗的燭火下發出一聲嗤笑。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也不知是在嘲笑寧婕妤,還是與之同病相憐的自己。

她的嫡子慎王基本已奪嫡無望,如今宋家隻能寄希望於宋蘊錦和六皇子身上。

曾經相親相愛的姑侄已不複存在,唯餘爭鬥與算計。

後宮風起雲湧,秦赫在某日下朝路上被一個小公公攔住了路。

秦赫認得對方,日後寧貴妃殿前的大紅人,今日寧婕妤身邊的掌事太監。

對方的來意秦赫心知肚明,他如常一樣隨著得寶公公去了攬月閣。

此地乃是宋家所剩無幾的一處茶樓,眼下由宋大公子經營。

二人進了雅間,秦赫不等對方寒暄,便直接開口。

“不知公公找微臣所為何事?”

“想必世子應聽說了前幾日令堂的所作所為,娘娘為此十分傷心哪。”

得寶公公不料秦赫這般直接,白胖含笑的臉上帶著一抹審視。

秦赫麵如止水,“子不言母過,家母愛子心切,故行事偏頗,還望娘娘諒解。”

“娘娘自是明理之人,當日並非有意為難世子夫人,不過是不忍見自家姐妹無所依靠。娘娘看重世子的品性,故而纔想將宋三小姐的終身托付於您。”

得寶公公不斷打量秦赫的臉色,見無不妥,才真正道明來意。

“娘娘心知此舉唐突,可眼下她身邊已無人可信,唯世子您是她最信賴之人。娘娘特意差奴婢前來,便是懇請您念在昔日兩家的情分上,給宋三小姐一條明路。”

秦赫沉默片刻,無奈苦笑。

“娘娘所求,微臣怕是無法做到了。家母如今對宋家人頗有微詞,斷不會同意宋三小姐進府的。若要強求,隻怕適得其反。”

“不過若隻是為宋三小姐找個好人家,微臣倒是可以略儘薄力。”

得寶公公心知他言之有理,眼下確實強求不得,隻能附和道:“哦……世子這麼說,想來是有人選了?”

秦赫頷首一笑,“康樂伯的嫡次子徐二公子,剛及弱冠卻已是今科進士,聽聞尚未婚配,微臣覺得其人堪為宋三小姐的良配。”

“哦……如此說來,這徐二公子倒是難得的才子佳婿。”

得寶公公目露沉思,顯然有所意動。

“微臣隻是對徐二公子的才學有所耳聞,公公若有意,不妨派人查查他的底細,若有不妥,微臣自當為宋三小姐另尋一門好親。”

秦赫心中暗自冷笑。

徐家有個女兒在宮中為嬪,膝下隻得一個庶出公主,向來以宋皇後馬首是瞻。

如今宋家既已決定押寶六皇子,隻要宋蘊錦稍加暗示,徐家未必不會改弦易轍。

正好徐誡也需要一個出身高貴,但孃家並無權勢的女子為妻,如此方便安置他那個遠在涿州,已生了庶長子的美豔外室。

宋蘊姝便是那落毛的鳳凰,況她容色不俗,能擁美入懷,一舉兩得,想必徐誡很樂意做個順水人情。

至於宋家人會否答應?

秦赫無聲嗤笑,隻怕他們冇有更好的選擇了。

徐誡與自己家世相當,才貌雙全,前途看似一片坦蕩,若能得其正妻之位,宋三小姐又怎可能紆尊降貴給人做妾?

一個心思不正,一個另有圖謀,可不正是天造地設的一門好親?

前世徐誡直至婚後兩年,豢養外室之事才得以敗露,最後被其嶽家大理寺卿告上勤政殿,為此丟官折麵,一時淪為京中笑柄。

他倒是十分期待,日後徐宋兩家狗咬狗的場麵。

得寶公公不知秦赫心中所想,見他態度恭謹如昔,並非敷衍,遂將此事徹底上心,決定回宮便向婕妤娘娘覆命。

秦赫將對方的心思瞭若指掌,輕抬茶蓋,掩去目中的譏誚。

隨後兩人各懷鬼胎地寒暄幾句,便匆匆作彆。

如此相安無事地又過了半月,某日沈鳶正與二夫人、三夫人並秦二小姐在府中打馬吊時,蔣氏身邊的一個丫鬟“無意”說起了近日京中的一則桃色緋聞。

“聽說那宋三小姐在福祿寺上香時,不小心崴了腳,被那康樂伯府的二公子抱了個正著,許多人都親眼瞧見了。後傳出風聲,說徐宋兩家本有意結親,那日正是在彼此相看,約摸過些日子,兩家就該傳出喜訊了。”

沈鳶知道這是蔣氏特意讓人說給自己聽的,畢竟那日她在瑤光殿“受辱”之事,如今在京中貴婦圈已不是秘密。

隻是這緋聞傳得有些蹊蹺,大半個京城都知曉了,屆時兩家若不結親便難以收場了。

暗中煽風點火、推波助瀾的某世子深藏功與名。

果真冇過多久,便聽聞宋三小姐與徐二公子訂了親。

據說康樂伯與伯夫人章氏對這樁婚事並不滿意,是捏著鼻子認下的,訂親那日的聘禮給的十分隨意,讓宋三小姐落了好大的冇臉。

此事又成了一樁談資和笑話,被外人非議了許久。

不過這些都與沈鳶無關了,她最近有了新的煩惱。

公主婆婆開始催生了!

眼下她和秦赫的情況是:已同床,尚未睡。

對沈鳶而言,睡不是問題。

她不是不通人事的純情少女,這方麵並無太大的心理負擔。

孩子纔是關鍵所在。

一旦有了孩子,她在這裡就有了羈絆,以後的事就很難說了。

但睡的目的就是為了生娃,不生娃就冇必要睡,她陷入了死循環。

不過很快沈鳶就不必為此糾結,因為秦赫要出京公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