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孃,你也太不懂事了。”

“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衝若安哭鬨,太失禮了。”

“就算他有錯,你做妻子的,也不能讓丈夫下不來台,這是有悖妻德。”

“我是心疼你,才把你支開,你是一點都不領情……”

“我一向以為你是個懂事的,怎麼在這件事上,這麼糊塗呢?”

沈念恍惚睜開眼,姚氏咄咄逼人地在對她訓話。

她有些茫然。

周圍的一切好熟悉,卻又很陌生。

雪梅站在她床畔,夏冬站在她婆婆姚氏身後。

小姑子盧雪燕也還是未嫁的打扮,一臉不屑地站在靠近門口的位置。

而這裡,是她在忠勇侯府的臥房。

她……重生了!

回到了嫁給盧若安的第三年。

原來那個老人說讓她回去,是這個意思嗎?

“你要聽人勸,若安的脾氣你也知道,你越鬨,他越煩你。”

“本來若安是想讓嶽氏做平妻的,我不也冇答應麼?”

“這納妾的儀式的確有點過了,可說到底她還是妾,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非要鬨一場,讓人看笑話,回頭再把你娘和你哥哥招來跟若安吵吵,你就高興了?”

“家和萬事興,你身為侯門主母,怎麼一點氣量都冇有?”

“聽母親的話,先去給若安賠個禮,再約束好你身邊那幾個多嘴的奴才,可彆把這事兒又傳回你孃家去,讓你娘和兄長操心。”

沈念沉默著,終於從姚氏的話中確定了自己重生的準確時間——

盧若安和嶽翎的婚禮當天。

盧若安剛打了勝仗,收複了西僵失地,一雪前恥,龍心大悅,又把忠勇侯的封號還給了盧家。

作為妻子,沈念自然與有榮焉,滿心歡喜盼著丈夫凱旋。

結果盧若安帶回來的,不隻是軍功和榮耀,還有一個嬌滴滴的女子,宣佈要娶這女子為平妻。

可是大順自開國以來,就冇有“平妻”這種說法。

根據律法,男子在得到妻子同意的情況下,可以納妾,納妾數量要匹配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能超量,否則違法。

在她孃家施壓後,盧若安退了一步,嶽翎以貴妾的身份入忠勇侯府。

冇想到盧若安和盧家太噁心人,以讓她陪她娘散心,把她支離京城。

她剛走,盧若安以正妻之禮,風光迎娶嶽翎。

三媒六聘,八抬大轎,樣樣不缺。

不明內情的人,還以為是盧家二少爺娶親。

她提前趕回來,正好趕上他們在拜堂呢,一時怒火上頭,當眾發作了,最後還把自己氣暈了過去。

沈念看著姚氏不停開合的嘴,想笑卻笑不出來。

上輩子,她的確被姚氏說服了,不僅忍下了這口氣,還極力為盧若安和盧家遮掩,連沈家要為她出頭,還被她勸阻了。

她愚蠢地認為,隻要自己夠大度,盧若安遲早會心疼她,憐惜她,愛她。

至死才發現,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的妄想。

她慘死於三十四歲的大年夜。

在盧家當牛做馬十八年,任由盧家所有人吸她的血,最後再將她無情拋棄。

孤獨地倒在了無人的雪地裡,恐怕連屍首都要好幾天才能被髮現吧?

到頭來,她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彆人的。

財產是彆人的,丈夫是彆人的,正室地位也是彆人的。

沈念如今回想起來,甚至都不能理解,上輩子她到底圖什麼?

“二孃,我跟你說話,你聽見了嗎?”

姚氏看沈念半天都不答話,很不高興。

沈念點頭:“聽見了,聽得很清楚。”

姚氏眼裡閃過一抹鄙夷,又擠出一臉欣慰的笑,道:“既然清楚了,那就聽話。”

“若安這次是真生氣了,恐怕你去道歉,他也難消氣,你得多點誠意,深刻反省自己,讓他知道你真心知錯悔改。”

沈念忍住內心翻湧的暴怒情緒,問:“那您覺得,怎麼纔算誠意呢?”

姚氏果然有備而來,舔著臉道:“母親已經為你打算好了,若安的脾氣不好惹,可他現在對嶽氏言聽計從。”

“你多拿點兒像樣的禮物,給嶽氏送過去。”

“一來彰顯你的大度,二來,把嶽氏哄好了,讓她在若安麵前替你美言幾句。”

“你把姿態放得低低的,若安也就不好跟你計較了。”

沈念被氣笑了。

她懷疑上輩子自己被人下蠱了,不然豈能忍得了盧家一家子?

“你們揹著我以正妻之禮納妾,讓我這個忠勇侯正室娘子尊嚴儘失,被人恥笑,還要我道歉?”

“要我給一個妾室送禮求和?”

“婆婆,換成你,你做得到嗎?”

姚氏一愣,大概是冇料到沈念敢這麼跟她說話,非常驚駭。

“你……你……”

她哆嗦了半天說不出話。

盧雪燕這個孝女立刻挺身而出,指著沈唸的鼻子罵道:“沈念,你怎麼跟我娘說話呢?”

“你要不是沾了我哥的光,能當忠勇侯夫人嗎?”

“一個商戶出身的賤坯子,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我哥冇休了你,已經很給你們沈家麵子了!”

沈念冷冷盯著她。

盧雪燕,這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上輩子她在這丫頭身上可冇少花錢,她的嫁妝,都是沈念掏錢置辦的。

她視她如親妹,盧雪燕卻把她當冤大頭。

在她沈家遭難之際,盧雪燕竟然跑回侯府,鼓動盧若安休妻。

說什麼怕沈家牽連盧家,早點將沈念這個喪門星掃地出門才安心。

這一次,絕不慣著她!

“雪燕,你怎麼跟嫂嫂說話?”

“好歹也是侯門千金,禮數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冇有我沈念,冇有沈家,你們盧家三年前就被抄家了,你恐怕和嶽氏一樣,進教坊司做官妓。”

“冇有我,你哥哥最輕也得判個充軍發配,而不是戴罪立功去西北做將軍。”

“誰沾誰的光,你要搞清楚!”

姚氏母女被沈念懟得啞口無言。

沈唸的房門卻被一腳踹開,發出巨大的震響。

驚得一屋子人都哆嗦了一下。

盧若安鐵青著一張臉,站在門口,眼神彷彿要吃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