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呃……這……小女自幼病弱,到齊王爺您的麵前,隻怕是她要失了禮儀,叫齊王您見笑……”沈尚書遲疑說道。
齊王停下了手中打轉的核桃,抬眼看著沈尚書,眼眸之中光芒乍現,“這麼說,沈尚書是要和吾見外了?聽聞沈尚書和虞國公有同窗之誼?”
沈尚書立時出了一背的冷汗。
齊王今日來,莫不是就是衝著此事來的?虞氏在先皇病弱,齊王未被先皇召回的時候,外戚乾政,和齊王表麵和煦,實則水火不容。
齊王的手段他是知道的,齊王剛回到京城,便下狠手,狠狠打擊虞氏勢力。
親附虞氏的大臣,哪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倘若是他被劃入了虞氏一黨,他如今的富貴前程……
“因是同屆考中,所以算是有同窗之誼,但其實下官同虞國公並不熟悉。若非公務,鮮少往來。”沈尚書謹慎措辭道。
齊王輕笑著點了點頭,“沈尚書莫要緊張,吾不過隨便問問。沈尚書若覺得不合宜,那便不用叫你的女兒女婿前來了。”
“合宜,合宜!承蒙齊王爺您不嫌棄!”沈尚書偷偷擦汗,感激涕零道,“來人,去請昕兒和馮郎過來。”
小花廳的飯菜剛端上食案,便有家仆來請。
馮七郎微微蹙眉,不解沈尚書分明說有貴客要陪,就不招待他們了,此時又請他們前去是為何。
他想著心事,目光隻略略掃過沈昕娘,便邁步向外走去。
沈昕娘緩緩跟在後頭,從容淡定,好似不論怎樣的待遇都不能讓她有半分的驚訝。
招待齊王的大花廳裡又加了三張食案。
因為有沈昕娘在,沈尚書便讓人去叫朱氏過來作陪。
扶著沈昕孃的丫鬟看了看食案上擺著的小菜,心下唏噓,果然比小花廳精緻了不知多少!
瞧見尊位上坐著的齊王爺,馮七郎大為驚訝。
沈昕娘卻一如既往的淡定如常。
“見過齊王爺!”馮七郎恭敬行禮道,心下卻有些彆扭。
沈昕娘從容福身。
“家宴,不必多禮。”齊王笑道。
馮七郎心中彆扭之感越發濃重。要說家宴,也是馮家和沈家兩家人的家宴,和他齊王有什麼關係?他倒一副主人的架勢?
還有他的視線,能不能不那麼明目張膽的落在自己夫人身上?!
就算他是齊王!也不能,不能惦記彆人的妻吧?!
馮七郎實在是疑鄰盜斧了,齊王的目光不過略略掃過沈昕娘,便被食案跟前伺候的美姬擋住。
沈尚書瞧見端坐食案後頭的沈昕娘,便心中不快。
小時候,她不知稱呼人,看人直愣愣,無理又呆滯,言語遲緩,行動不暢實在令人嫌棄。長大了,不全之病終於好了,卻是來討債的!虧她姓沈,胳膊肘卻是向外拐的!
沈尚書狠狠挖了她一眼,拍手示意等在外頭的家仆送上美酒,宴飲開始。
舞姬嫋娜而入,伴著樂聲,翩翩起舞。
沈尚書下手的位置一直空著,朱氏遲遲未到。
忽而一聲嚎哭從花廳門口傳來。
其聲慘厲,驚擾了正在跳舞的舞姬,和正奏樂的樂人。
花廳之中,眾人心思各異,但皆抬起頭來,向外看去。
隻見一婦人手握一根沾了血的簪子,衝入花廳之中,隻撲向端坐食案後頭的沈昕娘。
婦人雙眼通紅,神情猙獰,口中喝道:“我要你命償——”
沈尚書嚇了一跳。
馮七郎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齊王端坐於上,眼睛微眯,靜觀事態變遷。
沈昕娘身邊的丫鬟大驚失色,但幾乎是本能的撲在沈昕娘麵前,替她擋住猙獰前來的夫人。
沈昕娘抬手,端起食案上的酒碗,一碗酒兜頭潑在婦人頭上臉上。
一雙漆黑的眼眸,就那麼平靜的看著婦人。
婦人一接觸到她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又被當頭潑了一臉酒水,氣勢不由矮了下來。
即便手握著一隻帶血的簪子,亦不能為她增加幾分淩厲。
倒是被沈昕娘淡然的氣勢壓的隻剩狼狽。
“朱氏,你這是做什麼?!”沈尚書見朱氏已經失了先前氣勢,在女兒麵前不占優勢,便起身大聲喝問道。
舞姬樂人見狀不對,匆匆躬身,退出門去。
朱氏見先機已失,登時坐在地上,將那根帶血的簪子擲在身前,哭嚎起來。
“這是何意?齊王爺麵前不得無禮!”沈尚書叱道。
朱氏聽懂了他的潛台詞是,有什麼事你快說呀!
朱氏捂著臉,好不傷心道:“昕兒,你雖不是我所出,可我一直將你當自己的女兒一般對待。你即便恨我占了先夫人的位置,也不能……也不能這般報複與我,我那侄兒他是無辜的呀!你竟生生戳瞎他一隻眼睛!一隻眼睛啊!你小小女子,怎能有這般狠毒的心腸!”
當著齊王爺,和她夫君馮七郎的麵,說她心腸歹毒。
這對女子來說,實在是一個莫大的打擊。
馮七郎甚至可以拿著這個理由來休妻了。
齊王勾了勾嘴角,目光倒是毫不避諱的落在沈昕娘身上。
馮七郎聞言,驚駭的看了沈昕娘一眼,心中卻已經否定了朱氏的話,她一日之前還言語僵硬,動作遲緩,說她紮瞎旁人的眼睛,這怎麼可能?
看著地上那隻帶血的簪子,馮七郎眉頭微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