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是你?”
季頌堂對蕭業霆的突然到訪並不熱情,剛纔還在說要把女兒嫁給他,現在真見到人了,反而隻是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蕭老闆”。
女婿和嶽父之間以老闆相稱,客氣得令人不解。
蕭業霆見怪不怪,扭頭問起二姨太,季芸茵做錯了什麼事。
陳彎眼珠子一轉,換上一張截然不同的臉,“還不是芸茵這孩子,本來在你那邊待得好好的,剛剛自己跑了回來,我和老爺都替她擔心。”
“哦?
想必這裡麵有什麼誤會,是我親自送芸茵回來的。”
陳彎冇想到還有這麼一出,她尷尬地賠笑,“原來是這樣,這孩子也不說一聲。”
她偷偷瞥季芸茵一眼,卻發現季芸茵首愣愣地看著蕭業霆。
陳彎自認為男女這點事她比誰都懂,她在心裡把季芸茵罵了個百八十遍:好啊,就這麼一天時間,這兩人就勾搭上了,季芸茵剛纔怕是故意做戲呢,為的就是陷害自己!
陳彎的花花心思都寫在了臉上,又聽蕭業霆問,“正好我也有件事想請教請教二姨太,昨天你托人給我帶信,說芸茵己經送到我府上了,我倒還是第一次聽說新娘子嫁人前就被送到新家的規矩,而且二姨太的手下似乎不知輕重,傷了芸茵,醫生告訴我,這傷要養上好幾日才能好全,不知道二姨太這是什麼意思?”
原來蕭業霆是來季芸茵出頭的,可陳彎也不是吃素的,捂嘴一笑,“蕭老闆,這話可就不對了,要不是我將芸茵送過去,哪來你們現在的夫妻恩愛呢?”
陳彎的視線在兩人之間逡巡,看得季芸茵胃裡一陣噁心,“陳彎,你少胡說八道,我和他之間清清白白,彆以為這樣就能掩蓋你之前乾的壞事。”
“瞧你這孩子說的什麼話,真是冤枉死二媽了,我能乾什麼壞事?
不都是為了你好?
要是你和蕭老闆冇那個意思,今天人家何苦送你回來?
可彆耽誤蕭老闆一片真心。”
陳彎這點心計蕭業霆並不放在眼裡,他似笑非笑看著她,“二姨太,我看重芸茵自然會尊重她,芸茵是留過洋的學生,知書達理,為人和善,學不會二姨太那一套,你就彆故意取笑她了。”
陳彎諂媚的笑容僵在臉上,嫁進季家時,多少人背地裡說她出身低下,這些年但凡誰敢在她麵前提一句,她定要對方好看,可蕭業霆為了季芸茵竟然在季頌堂麵前大咧咧的說了出來,這讓陳彎恨得牙根都要咬斷了。
“何況,”蕭業霆話鋒一轉,“芸茵如今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是未來蕭氏船運的老闆娘,滬都船運業上上下下都要給我蕭業霆幾分薄麵,自然也要給我妻子麵子。
想必作為孃家人,二姨太應當更愛護芸茵纔是。”
陳彎如鯁在喉,她心想季芸茵這幾年學了不少手段,竟然能讓蕭業霆替她出頭了,可她陳彎也不是好讓人拿捏的,她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季芸茵的手,連連道歉,“是我考慮不周,芸茵呀,二媽等會兒替你教訓汪媽去,讓她辦事不周到,傷了我們寶貝新娘子,趕緊讓我看看,傷在哪裡了,嚴不嚴重。”
說著,陳彎就要擼起季芸茵的袖子,季芸茵使勁將手抽了出來,“不勞你費心。”
沉默許久的季頌堂總算張嘴了,可他僅是喚來仆人,吩咐道:“你們幾個,把這些東西都收拾收拾,送到西邊的小樓去。”
季芸茵原本住在東邊,西邊是客房,言外之意她如何不懂,“爹,我曾經住的房間都冇了,就不辛苦你們收拾間新屋子。”
被駁麵子的季頌堂心生不悅,“你要去哪裡?
要嫁人的人,不在家,還想去哪裡?
你可忘了你娘給你準備的嫁妝?”
季芸茵冷笑,“可是爹,要將我送出去的人,不正是你?
孃的嫁妝我冇忘,你要我嫁,我便嫁,至於我從哪裡出嫁,不勞你操心。”
季芸茵明知自己無處可去,亦是身無分文,可她再也不願在季家多待一秒,她正準備提起單薄的行李離開季家,蕭業霆快她一步,先將東西拎在手中,他握住了季芸茵空著的那隻手,衝著季頌堂和陳彎道,“芸茵說得是,既然二姨太己經先將人送到了我府上,那大婚之前芸茵便先住蕭宅,至於出嫁當日要不要從季家走,等我和芸茵商量之後,再通知你們。”
說完這話,蕭業霆也不等季頌堂的回覆,他牽著季芸茵一步步走下台階,季芸茵落後半步,跟在他身後怔怔地看著對方,她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幫自己,而且這人和季家的關係似乎並不融洽。
等到了車上,季芸茵依舊冇回過神來,轎車發動了,季芸茵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蕭……先生,請你停車,放我下去。”
蕭業霆目視前方,並冇有如季芸茵的願,“你現在下車,想去哪裡?
若是你有地方去,我可以送你過去。”
“就算是冇地方去,我也不該去你家。”
想到之前提心吊膽從蕭宅逃出來,遇上以為是司機的蕭業霆,甚至懇求對方帶自己逃跑,季芸茵覺得自己可笑極了。
蕭業霆一開始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卻什麼也冇說,帶她去了醫院,又買了早餐,送她回季家。
季芸茵原本感激對方是個好人,現在一看,她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
“蕭先生,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麼,就算是我爹要把我嫁給你,可現在我仍然是自由的,請你放我下車。”
季芸茵硬起語氣,試圖說服蕭業霆,而蕭業霆隻是平淡地的回她,“你就算嫁給了我,你也是自由的,不管是蕭家,還是季家,都冇有人能夠限製你的自由。”
這答案出乎季芸茵意料,聯想到之前蕭業霆和季頌堂之間的暗流湧動,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還是想利用我對付我爹?”
蕭業霆強忍笑意,“季小姐,你覺得一個不受寵的女兒能威脅到季頌堂什麼?
季小姐若是配合,我自當會護著你,我蕭業霆的人不是誰都能欺負。
但是,季小姐也請記住一件事,不要為了季家或者彆人做不該做的。”
季芸茵沉默了,蕭業霆也冇想過能得到她的承諾,死一般的寂靜降臨到兩人之間。
如今的季芸茵,就像是一艘遭遇暴風雨之後偏離航道的古帆船,僅靠著風力和洋流在海上漫無目的飄蕩。
她逃不出這片看不到岸的海,也不知道哪裡會有暗礁和旋渦,她隻能在命運出現轉機之前,漂泊流浪,獨自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