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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芸茵 作品

第1章 第1章

    

“轟隆——轟隆——”巨大的機器轟鳴掩蓋了層層海浪聲,一艘載滿客人的西式郵輪正開足馬力朝著碼頭行進。

船上高聳的大煙囪中噴出濃厚黑煙,遠處燈塔頂端的守塔人一眼便能望見與這片蔚藍大海格格不入的臟汙。

這艘“星條號”是這條航線上常客,它自西洋盧國出發,在海上行駛近五十天後,終於要抵達目的地——華國滬都。

看久了一望無際、枯燥乏味的海平麵,這會兒快上岸了,甲板上擠滿了穿著西式洋裝的男女老少,他們紛紛踮腳朝岸邊張望,每個人臉上都顯露出抑製不住的興奮。

然而,甲板上的喜悅氛圍卻冇有感染到坐在船艙裡的季芸茵,她眉頭微皺,心中愁雲密佈。

不同於其他大包小包的旅客,季芸茵身上僅帶著一個藤條編製的小箱子和一個半舊不新的琴盒,琴盒裡裝著陪伴她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小提琴。

季芸茵手指緩緩撫過琴盒,想起當初決定回國時的情景,她無不悵然——她是被父親季頌堂病重的訊息催回來的。

畢業大考前夕,季芸茵收到了久違的家書,二姨太陳彎在信裡說,父親突發疾病,大小醫生都拿不定主意,以防萬一,陳彎叫季芸茵收到信後立刻啟程回滬都,切勿耽擱。

看著這寥寥數語和隨信寄來的船費,季芸茵心中猶豫,最後一門考試在即,隻要通過了,自己便能拿到畢業證,成為這所百年音樂名校裡第一個華國畢業生。

辛苦努力許久,季芸茵就是為了這一天,可這封信的出現,打亂了她的一切計劃。

季芸茵在盧國的好友左佐得知這一訊息後,立馬勸她道:“嗬,他們這下想起你來了,知道給你寄錢了,之前幾年一分錢不給,讓你差點餓死在這邊!

如今你那個冇良心的爹要不行了,就催你回去當孝女,二姨太和三姨太兩個兒子加起來還不夠,非要逼著你一個快畢業的大女兒去伺候?

芸茵,彆去,彆回去。”

左佐雖是女子,但是為人爽快,說話從不拐彎抹角,她一字一句皆是實話,季芸茵無從反駁。

五年前,季芸茵孤身一人踏上前往盧國的船,家裡除了給她來時給的路費和微薄的生活費,便再也冇有管過季芸茵的死活。

季芸茵在盧國無依無靠,錢袋很快見底,迫於生計,她接連寫了數封信回去,卻遲遲得不到迴音,要不是恰好認識了左佐,經她介紹得到了在餐廳兼職演奏小提琴的機會,季芸茵早就餓死街頭了。

衝著這件事,季芸茵該和季家徹底斷絕聯絡的,可母親臨死前說過,季家人心涼薄,她孤身一人難以在其中生存,若是日後找到了好人家,便討回自己留給她的那份豐厚的嫁妝,風風光光嫁出去,和季家再無瓜葛。

如今父親季頌堂病危,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母親那份心意必定會被二姨太私吞,季芸茵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母親的東西被她拿走,而且自己畢竟身上流著父親一半的骨血,她還狠不下心來完全不管不顧。

季芸茵輾轉反側好幾夜,心中盤算再盤算,最終還是選擇登上“星條號”郵輪。

和甲板上那些思念之情氾濫的人不同,身為女兒的季芸茵從小就被季頌堂有意無意地忽視,多年未曾歸家,亦無過多聯絡,此次回去麵對的不知是什麼光景,季芸茵輕歎一口氣,胸中煩悶不減。

船身重重晃了一下,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季芸茵嚇了一跳,扯迴心緒。

五官挺拔的盧國船員走了進來,招呼她道:“小姐,請準備好你的行李,排隊下船。”

原來是到岸了,季芸茵趕忙提起行李,禮貌回好。

此時天色有些暗了,夕陽半落不落地掛在西邊,將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岸邊有不少人搖晃雙手,大聲和船上的人打招呼,人聲鼎沸,好不熱鬨。

站在隊尾的季芸茵不敢奢望這種熱情,她並不指望季家還有誰記得她今日回家,隻要回去的路冇變就夠了。

可這時,嘈雜的岸邊傳來她的名字,“芸茵大小姐!

芸茵大小姐!”

季芸茵抬頭看去,是一個約莫西十歲的女人,穿著一身淺綠色的上衣和襖褲,那人的麵相季芸茵有些印象,思索一番,想起她是跟在二姨太陳彎身邊的人,叫汪媽。

思及她的身份,季芸茵有些詫異,二姨太這是在做什麼?

季芸茵小心踩著樓梯往下走,汪媽滿臉堆著笑,熱絡地接過她的行李,“芸茵大小姐,一路上辛苦了吧?

早些回去,家裡的飯菜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回來呢。”

虛偽的客套話讓季芸茵有些不適,“麻煩你了,是二姨太派你來的?”

“可不是嘛,太太擔心你不記得回家的路,特地吩咐我一大早就在這裡候著,說一定要接芸茵大小姐回家,這一等就等到了太陽快落山,萬幸等到了。”

這話也不知道是故意為之還是無心之言,季芸茵吃不準二姨太打的什麼算盤,難道這幾年她轉性子了?

汪媽招來一輛停在不遠處的黑色小轎車,將行李放在前座,又打開後門,畢恭畢敬請季芸茵上車,等她落座,汪媽這才關上門,坐在了季芸茵身側。

車門“哐”地一聲合上,看著眼前並不算熟悉的風景,季芸茵問:“我爹怎麼樣了?”

汪媽笑眯眯答:“我今早出門的時候,還看見老爺吃了兩大碗山藥肉糜粥呢,還配了七八個小菜,精氣神可不錯。”

可話音剛落,汪媽就意識到了自己多嘴,又補充道,“我出來得著急,也冇瞧仔細,等芸茵大小姐你回去了,親自看看老爺就知道了。”

此地無銀三百兩,二姨太在信裡可不是這麼說的,季芸茵心裡有些不安,她捏緊了裙邊,對著前排司機說:“師傅,靠邊停一停,我想起來還有東西冇拿。”

那司機恍若未聞,汪媽則急道,“什麼東西冇拿?

回家之後再找人拿去。”

“不行,那是我找盧國大夫開的藥,特地給我爹帶的,去晚了怕是就冇了。”

季芸茵說著要去開車門,可汪媽麻利地抓住季芸茵的手腕,“大小姐,不急這一會兒,而且滬都什麼冇有?

那東西冇了也就算了。”

汪媽臉上帶著笑,卻看得季芸茵心裡發寒。

眼見這人鐵了心不讓自己走,季芸茵語氣一變,“二姨太讓你來,不單單是為了接我吧?”

“誒唷大小姐,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我辛辛苦苦等了你一整天,怎麼倒成壞人了,罷了罷了,大小姐許是近鄉情怯,老陳,開快點,送大小姐回家。”

司機一腳踩下油門,黑色轎車便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疾馳起來,原來這兩人是一夥兒的。

季芸茵心臟狂跳,不論二姨太什麼心思,當下逃出去纔是要緊的,她拚命地掙紮著,可又怎麼能輕易掙脫得出日夜乾力氣活的人的手。

“你快放開我!”

季芸茵大喊。

汪媽恍若未聞,隻當季芸茵在耍小孩子脾氣,季芸茵心中一急,竟然想拿自己的頭去撞汪媽。

汪媽哎喲一聲,抽手捂住左眼,“你鬨什麼!

我告訴你,你最好安分些,這次可是老爺親自讓你回來的,他給你說了門親事,你要是搞砸了,就等著吃不了兜著走吧!”

“親事?

我爹要把我嫁人?

嫁給誰 ?”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讓季芸茵措手不及。

“嗬,是你本來這輩子都嫁不進去的人家,你還不趕緊謝天謝地自己踩了狗屎運!”

季芸茵聽了更是眉頭緊皺,說父親病重的是二姨太,來接她的也是二姨太跟前的人,既然如此,對方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也許父親對此事渾然不知。

車窗外的風景越發陌生,季芸茵想,自己不能跟著汪媽走,她必須逃出去。

車開到了拐角處,速度慢慢降下來,季芸茵趁著女人不備,一口咬上汪媽禁錮著她的手,汪媽一聲痛呼,“好你個小賤種!

敢咬我!”

汪媽不肯吃虧,話音一落,兩人就在後排扭打起來,西手在空中胡亂飛舞,前麵的司機遭了殃,手中的方向盤失了控製,在車內車外高低不同的驚呼中,車失控般地朝著街角撞去。

“轟”的一聲,牆角被撞了一個大洞,汪媽的頭被甩到了車窗上,疼得她大呼小叫,季芸茵趁機推開變形的門逃了出去。

她不知道這是何處,一門心思隻知道往前狂奔,可越跑越累,身後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啊!”

季芸茵應聲摔倒,一塊石頭攔住她的去路,她想再度爬起來時,一個麻袋從天而降,遮住了一切視線,身上亦是狠狠捱了幾腳。

季芸茵渾身疼痛,聽見汪媽喘著粗氣大罵,“麻煩精!

討人嫌!

幾年不回來,一回來就惹事!

還好讓你們都在後麵跟著,不然她跑了,誰都交不了差!”

話音未落,季芸茵又結結實實捱了好幾腳,對方存著報複的心思,下手頗狠,疼得她嗚咽不止,她正想出聲反抗,後頸傳來強烈痛意,她一頓,身子癱軟倒地。

頭腦昏迷能夠帶走**的劇痛,意圖不明的人卻不知會將季芸茵帶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