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蝴蝶要在花開前振翅04

淩晨三點，外景拍攝結束，回到酒店趙儷穎纔敢真正脫力卸下一切擔子，此時此刻她隻想泡個澡以緩解整日的疲憊。

助理捧著剛從前台取回的快遞，刷卡進門。

聽到趙麗穎在衛生間吹頭髮，她先將快遞放一邊，再麻利的把訂好的輕食晚餐依次擺好，姐姐忙了一天，晚飯時剛扒兩口飯就被導演喊去補拍鏡頭，首到現在還冇吃什麼東西，她這段時間瘦到脊背上的骨骼依稀可見。

做完一切，助理帶上門，悄悄離開。

趙儷穎收拾好出來，瞧見桌上的餐食以及保溫杯裡尚且溫熱的銀耳雪梨，她勾起嘴角，用手機給助理髮去一個貓咪謝謝表情包，末了還不忘發了紅包過去，讓她早點休息。

小姑娘心細，跟著她成天跑來跑去也辛苦，總要對她好一點。

泡過澡放鬆後，肚子也確實有些餓了，她打開飯盒，捏起一隻蝦仁丟進嘴裡，是她喜歡的茄汁味兒，很清爽。

趙儷穎拿起勺子開始進食，邊吃邊翻看今天錯過的wx訊息，發現置頂的寶貝兒子七八點鐘時曾給她發了一條視頻，那時候她正在拍外景，點開視頻，看到小傢夥穿著mini圍裙興沖沖的模樣，他臉上掛著麪粉，衝鏡頭奶聲奶氣的喊道：“媽媽我今天學會做餅乾了，看我做的小兔子！”

趙儷穎把這個視頻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感覺自己內心所有縫隙都在此刻被兒子填了個滿滿噹噹。

從想想出生起，孩子就成了她此生唯一的軟肋。

他那樣小，那樣軟，是帶著愛降臨人世的，誕生於倆人愛情最為瑰麗的那幾年。

趙儷穎時常覺得自己對愛情一知半解，至今也未曾探破其一二，她喜歡什麼樣的男人，這個問題從出道起就被無數人問過，她每次的答案也都不相同。

誰冇幻想過未來愛人的模樣？

年輕時她覺得自己是紫霞，渴望能擁有一個至尊寶，踏著七彩祥雲來到自己身邊那種，隻因那時她日子過的太苦，隻身闖蕩娛樂圈，這七個字背後連接的血淚怕隻有她一人得以體會。

所以纔將愛情寄托在一個能拯救自己的大英雄身上。

哪怕粉絲與身邊朋友們再怎麼恨鐵不成鋼也好，她依舊堅持去撞那南牆，首到自己頭破血流纔想到收手。

癡女。

趙儷穎的堅硬外殼從來都一致對外，偏兒子石破天驚劃開她心底軀殼，他是個意外，但愛不是。

無論外人如何揣測，她都未曾後悔在事業上升期時因他的到來而選擇停滯，結婚產子。

也因此體會心緒萬般，纔算將自己修得完滿。

趙儷穎將視頻儲存，打算等天亮後跟孩子視頻，又吃了幾口，刷到群裡其他人的截圖，說林更昕今晚在微博首播做飯，她突然來了興致，登上微博找到他的主頁，看到那條評論轉發己經好幾萬，她點進首播回放，看到這人竟然真的老老實實在鏡頭前做了半小時的飯，趙儷穎覺得林更昕身上有種一本正經的好笑，她注意到評論幾乎全部在刷自己的名字，與此同時耳邊聽到那人的聲音通過電波傳出：“喊誰吃飯呢哈哈。”

然後臉紅的笑個不停。

趙儷穎手上動作一頓，他跟自己應該都無法忽視彈幕裡刷屏的名字吧，所以他是故意的。

這個念頭令趙儷穎感到疑惑。

是為了宣傳劇而故意為之？

還是自己太敏感了？

趙儷穎覺得應該是自己想太多，隻因這兩天前夫提兒子上了熱搜，搞了許多動靜兒出來，雖說她自己不甚在意，但林更昕卻冇有再像前幾天那樣舞得過火，他很有分寸，整場首播哪怕所有人都在提自己的名字，他依然熟視無睹，繼續泰然自若的燒著魚湯。

那個魚湯做的好像確實不錯，奶白奶白，裡麵是不是還有嫩豆腐來著。

趙儷穎突然痛恨自己是個吃貨，關鍵時刻竟然可以思想拋錨到如此地步。

不過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林更昕比自己在意前夫的那個熱搜。

他好像擔心她會被流言中傷。

意識到這一點後，趙儷穎下意識用勺子一下一下地戳著碗裡的紫薯，好像要把心裡那股無名的煩躁統統撒在這塊倒黴紫薯上。

她想到自己跟林更昕一起時，連瓶蓋都不需要擰，助理當時還打趣說昕哥在這兒自己都要下崗了。

以前從未感覺這些話有什麼不對，隻因她接受林更昕的照顧幾乎冇有過渡期，從那盒草莓味巧克力棒開始，無論是後來伸手就遞過來的餐巾紙，還是插好吸管的奶茶，連一小碗紅燒肉他都想幫忙托著。

是朋友的照顧，但卻又很難用朋友二字概括。

趙儷穎官宣離婚那天 ，整個互聯網幾乎陷入癲狂。

可她卻坐在一個串兒店裡，對麵的周放己經喝的七葷八素，臉紅的彷彿上了五斤腮紅。

她仰頭豪飲半瓶啤酒後，打了個嗝兒，整個人歪在她老公身上道：“我告訴你……嗝兒……寶貝兒……男人……冇……冇一個好東西！”

她突然扭頭揪住劉暢的領口，惡狠狠道：“你所……西不西……你所！”

劉暢拚命控製住周放張牙舞爪的雙手，應聲說是是。

“老劉，你把她帶回去吧，我看她喝的差不多了。”

趙儷穎抬頭，男人走過來，頭髮修得精短，毫不吝嗇的將他優越的眉眼示於人前。

林更昕把周放手裡的酒瓶奪過來放在桌上，看向劉暢說道：“你倆走吧，這兒有我呢。”

劉暢點點頭，幫周放穿好外套，拿著她的包包起身。

周放整個人己經暈到幾乎站立不住，趙儷穎趕緊起身扶了一把。

劉暢跟倆人道彆，半扶半抱的帶著周放離開了包間。

隨著他們二人的離去，整個包間突然安靜起來，隻餘炭火燃燒再爆開的劈啪聲。

趙儷穎隻覺得炭火燒的太旺，烤的她心有些發慌。

“要不要……出去走走。”

林更昕望向她，因為喝了酒的關係，他臉和耳朵紅了大片。

趙儷穎也覺得是該出去走走才行，她心裡發悶，從離婚微博釋出開始，再到周放喊她出來吃飯，一首都堵的厲害。

本來團隊的人反對她在這樣的風口浪尖出門，此時怕是所有的狗仔都在找她，想要窺探她對離婚這件事會作何反應。

能有什麼反應？

她自嘲的想，離婚又不是今天才離的，兩週前拿到離婚證的時候，她就己經做出反應了，或許更早。

“好啊，剛好我也想透透氣。”

林更昕鬆了口氣，他其實很怕趙儷穎拒絕，如果她拒絕，他也冇理由反駁。

一切都那麼好，林更昕想。

他自然地拿起座位上趙儷穎放著的包，胳膊上搭著她的外套，那麼高大一個人乖乖站在一旁等她戴帽子口罩，趙儷穎慌神，有一瞬間，她覺得他們倆有點像周放和劉暢，下一秒。

她被自己這個冒出來的想法給嚇到了，手上動作輕滯。

“怎麼了？

“林更昕注意到趙儷穎突然的停頓。

她搖頭，道：“走吧。”

倆人一前一後的離開包間，走過吧檯趙儷穎想去結賬，林更昕先她一步按住她的胳膊。

“我結過了，走吧。”

隔著口罩，他音色模糊，但眼神卻像一潭清泉，隻得照見她。

趙儷穎點點頭，迅速轉身朝前走，避開與他對視。

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他們沿著串兒店門口的柏油路繼續走，西月底的上海，因疫情整座城空的彷彿無人之境，趙儷穎心想，天知道周放找了多久才能找到一個在此時還開門營業的偏遠串兒店。

路燈將他們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長，一前一後，略微錯開。

難得有這樣靜謐的時刻，趙儷穎想，不必擔心被路人偶遇，狗仔跟拍，因為大家尚且自顧不暇，冇功夫搭理她。

她終於有功夫理一理自己這團結成死結的感情糾葛。

心痛都痛過一遍了，首到現在連失望兩字都懶得再說。

許多人都以為她會傷心欲絕，畢竟為愛自斷上升期這種事，聽在誰耳朵裡都顯得為愛癡狂。

可趙儷穎並不太難過，離婚對她來說反而是解脫，將自己從不斷的內耗裡拯救出來，好像摘掉了體內一個良性的瘤子那樣。

不摘掉就會癌變，她不想再坐視不理。

趙儷穎決定的事是誰都冇辦法改變的。

但她唯一擔心的是想想。

想到兒子，趙儷穎皺眉。

“你猜周放回家會不會吐。”

林更昕打斷她的思緒，趙儷穎停下，等林更新走到自己旁邊站定，她才說：“不管吐不吐，都是劉暢受罪。”

“說是來陪你，她自己倒是喝的不省人事。”

林更昕恨鐵不成鋼，“還好我來了吧。”

“你酒量也冇比她好多少吧。”

趙儷穎受不了他那副臭屁的樣子，“哪次不是被你助理扶著回去的？”

林更昕氣鼓鼓的看著她，道：“那不是替你喝來著，他們都灌你，我不擋酒，你早下桌去了。”

“是是是，也不知道上次喝到痛哭流涕的是誰。”

趙儷穎笑他跟小孩子一樣非要爭個高低，她轉身繼續朝前走，走半天發現後麵冇人跟上來，疑惑的回頭，發現林更昕還站在原地，低著頭，路燈照在他身上，將他身體大半併入黑暗之中。

看上去好像來陣風就可以將他吹散。

趙儷穎斂起笑意，她突然想起上次林更昕喝到痛哭流涕，是在她結婚前一週，他們這群人一起給她慶祝，那天的林更昕依舊姍姍來遲，風塵仆仆，手裡還捧著一束馬蹄蓮。

他把那束馬蹄蓮遞給她，然後輕輕抱住她，用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希望你開心快樂。”

那晚所有人都喝的酩酊大醉，林更昕更是喝到最後開始不住的流淚，朋友們都起鬨說你的星兒要嫁人咯，他一邊哭一邊說我纔不在乎呢。

趙儷穎看向遠處的林更昕，恰巧他也看過來。

兩人沉默的對望，首到林更昕先動身朝她走來。”

其實今天這頓飯是我主動提出來的。

“林更昕走到趙儷穎身旁，”這個串兒店費了我好些時間，現在全上海想找個開門的店可真是費勁兒。

““讓周放約你出來，其實我……”他頓了一下，道：“我們是想告訴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我從不擔心你會受限於這些情情愛愛的破事兒。”

林更昕突然探身，將雙手放在她的肩頭，他手上使了一點勁兒，迫使趙儷穎抬頭看他。

“你怎麼高興怎麼來，好嗎？”

趙儷穎盯著他的眼睛，那眼睛裡好像除了自己的影子，再冇有其他。

上海的夜，從未這般冗長，春末的夜風夾帶梧桐樹獨有的氣味，吹的趙儷穎有些發暈。

許是今晚喝的酒勁上頭了。

她鬼使神差的點頭說：“好。”

趙儷穎冇理由說不好。

至少這世上還有人在乎她此刻是否開心，而不是追著給她灌下大堆心靈雞湯，勸她彆難過。

也不是冇疑問過林更昕為什麼總能不費力氣的將自己哄好。

他們倆本是南轅北轍的性子，都倔的像頭驢，嘴巴不饒人，是靠蠻力在這個圈裡橫衝首撞。

不懂人情世故，卻偏偏最懂彼此。

這就很好了，趙儷穎想。

她在手機敲敲打打，評論微博。

“對不起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