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虎尊炮情緣
媳婦樓的傳說初秋的燕山天氣漸入微冷，山上的樹葉和荒草隨著季節的轉換也由墨綠變得微黃。
在雄闊高遠的燕山的群山之中，有一段叫拿子峪的長城隘口在明朝薊州長城中極富傳說。
拿子峪堡距離號稱山海關九大邊城隘口的‘義院口關’至西五裡遠，可謂義院口關的側翼護衛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拿子峪長城地處兩山之間，中間一條小河名曰湯河在兩山之間流過，長城在兩山之間跨過湯河正好成為一個v字形。
遠在秦朝初年長城的修建者就拿子峪在湯河之流上，修建了一處長城拱形水口關，到了明朝初年又進一步進行修繕，在夏天汛期泄洪之用。
又因為拿子峪長城兩山之間這一段地勢平坦，又在這裡修建一座貫通長城內外的旱口關，這座關口高有一丈兩尺寬不及一丈，就這個不起眼的小關口卻是連接長城關外為數不多的隘口，戰時旱口關成為關外外族騎兵重點攻擊重點，也是拿子峪長城防守最薄弱的地方。
守衛這個拿子峪旱口關的明軍將士大約有百十人，最高長官為旗總下轄兩個五十人的小旗，從明朝建國之初都到隆慶初年大明王朝與北元帝國戰事不知有多少軍士因為戰爭飲恨於此。
在戰爭的間隙也有和平時代這個關口又是與關外各族平民的通商口岸，關外的商人和牧民用他們的牲畜和皮毛與這裡的老百姓換取他們所需的食鹽藥品還有鐵器。
守衛長城的明軍也可以向他們收取一些關稅，用來支付軍中的開支。
而今天在水關河穀南邊內側長城的一塊突起的岩石上，站立著一位年芳二九的一位年輕姑娘，隻見她身材窈窕一身當時明軍前衛營的戎裝，頭戴五色絲巾麵色緋紅，一雙清亮的大眼睛少有她們同齡人那樣的天真嬌弱，卻有不遜男兒的英武殺伐之氣。
這個姑娘叫王淑紅小名群英，是拿子峪段長城旗總王記春字王毅唯一的女兒，而她在鎮守長城明軍的職位為什長就是管理一個十人的隊長。
今天一大早她立在拿子峪的路口前就是在等候傳說中的英雄戚家軍，抗倭英雄戚家軍從南方沿海清剿倭寇完畢，又奉朝廷的旨意支援整個京東薊州戍邊。
當天近巳時，從東南蜿蜒的山道上漸漸傳來馬蹄聲和兵器的撞擊聲，接著便是甲冑的摩擦聲與大隊行軍的腳步聲。
在軍中長大的王淑紅當然能聽出這腳步聲至少是百人以上的大隊伍，而且隊伍的後麵還有數十輛騾子車。
果然隨著明軍隊伍的前行，那隊明軍爬過一座山坡，整支隊伍離拿子峪村己然不遠了。
站在高坡上的王淑紅見了隨即拿起腰間的牛角號深吸一口氣，鼓起了腮幫子吹了起來。
‘嗚’‘嗚’、、、隨著低重亢長的號角響起，整個拿子峪村都能聽到號角聲，接著村北關前的號角聲響起，西山半山腰的號角響起，煙台山上的號角響起，而後與拿子峪堡鄉鄰的花場峪堡的號角也接連響起。
在往燕山的那一邊韋子峪堡和孤石峪堡的號角也接連響起，彷彿整個石門鎮西段長城百十裡的軍士，都在歡迎從遙遠的東南前來的英雄。
王淑紅一麵傾聽遠處號角的迴音，一邊用一雙美目打量著迎麵而來的隊伍，隻見前麵前鋒營騎兵打著一杆一丈多高的軍旗，上麵黃旗上繡著一個鬥大的白邊‘萬’字。
但見旗後一匹黃驃馬上坐著一位年近五旬，身穿鎖子連環甲麵色青赤的一名將軍，他就是義院口關指揮僉事（相當於副師長）萬民英將軍。
萬將軍見到路旁高坡上的王淑紅遂問道：“那不是王記春家的丫頭嗎，拿在路前吹號角是在通知村子裡的你爹給我們準備酒喝嗎？”
王淑紅向他低身施禮後答道：“回將軍給你準備的酒肉早就備齊就是你們常喝的紅參紅高粱酒，不過飯菜不是我做的而是我娘和村裡的那些婦女們做得。”
萬民英詫異的問：“知道我要來你爹為何不出村迎接我他乾嘛去了？”
萬將軍為人隨和冇有將軍的架子，並冇有責怪拿子峪旗總冇有迎接他，而是好奇王記春在忙什麼？
王淑紅如實回答道：“回將軍自從入秋，我爹先帶著手下兄弟先收穀子，現在又急著收高粱和花生，而後又準備脫粒、曬乾、入庫，為大明朝國庫多儲備一些糧食。”
王民英聽了笑道：“你這丫頭嘴就是甜，在我麵前說你爹的好話，本官依你爹的表現應該升你爹的官了。”
王淑紅愣了一下問道：“真的嗎？”
“當然，現在有戚家軍加入你們拿子峪堡，你爹管轄的軍士也多了，也應當升他一個哨官（百戶長）噹噹了。”
王民英輕捋了一下腮下長髯道。
王淑紅笑道：“那在這裡，我先代家父謝你了。”
王民英道：“不然，那要看你爹能否在酒桌上把我陪好了，還要看你娘做菜的手藝了。”
王淑紅回答道：“我娘做菜的手藝那是不用說的，至於陪酒我爹陪不好你我陪你喝，咱們請吧。”
當明軍的將士在王淑紅的帶領下走到拿子峪村口時，遠遠的就聞到村中行營傳來的豬肉香和小米飯的香氣，軍中的夥食全由行軍主簿黃秉奇負責，他這個人以讀書人的廉潔自律自居，讓他負責軍中的財務再好不過了。
萬民英及他手下一乾首腦十餘人，並冇有在黃主簿的邀請下進入行營內，而是在門外河邊等候王淑紅父親王記春的到來。
眾將所見之處隻見王淑紅對著隨軍的軍士大叫：“行營的東麵有茅房，洗手洗臉的在小河的東麵，口渴的首接拿起石頭上的小瓢首接喝水，咱們這裡是山泉水喝不壞肚子，而後你們就依次在河沿邊上坐下來等候開飯。”
那些先前來過拿子峪村的士兵洗過手臉，就背對背坐在河沿下兩側排列整齊的青石上等候開飯，此時的湯河水到了初秋後就進入了枯水期，這條湯河的支流從長城外的山穀中流過長城的水關和石板橋，而後流向湯河主流經過三十裡人海，而這段小河不過丈許寬深不及膝水清無魚，坐下青石離堆砌河沿石板兩尺高，正好是理想中的飯桌與凳子，那些青石排列到村外很遠，要是一個千人隊伍在這裡吃飯也不顯得擁擠。
新來的戚家軍西隊西十八人在一名旗總的帶領下，把他們背上的行李放在大車旁，而後洗過手臉在先鋒營的軍士引導下坐在河沿邊上等候開飯，隻是他們隨身都帶著一付竹筷子，一個光亮的紅銅大碗和一個小銅腕，想必他們的主帥戚將軍深知他們野外作戰，身處荒野時找不到吃飯的傢夥才為他們預備的，這種銅腕不那樣笨重又不像瓷碗那樣易碎，真是行軍打仗必備物品。
王淑紅把那些軍士安排完畢就等著他爹收秋回來開飯，隻是好久也不見他們的身影，等到她把最後一批車伕安排好，焉地就被其中一輛車上神秘的物件吸引住了。
隻見車上放著兩門虎尊火炮，對於這種傳奇武器她隻是聽說過，今天見到真正的大炮她不禁仔細打量一番，這兩門虎尊火炮長約兩尺周身加了七道鐵箍，炮頭由兩隻鐵爪架起另有鐵絆，看起來虎虎勢勢。
近在咫尺的王淑紅在鼻子聞到了濃重的火藥味，當她還想進一步觀察時、、、“以後這兩門虎尊炮就隨我們一同守拿子峪關了，你想要看隨時都可以，我還可以向你講述關於虎尊炮的事情。”
這時從馬車的另一側傳來一個浙江口音年輕人的聲音。
王淑紅轉頭望去，隻見一名身材不高卻是身材健碩的年輕什長，手拿一支狼筅站在五尺之外與他說話。
王淑紅知道他是戚家軍關切的說道：“你們也趕了一前晌的路了，怎不去河邊等候吃飯？”
那名什長回答道：“軍中規定，虎尊大炮和火藥必須有常人全天看護，丟失或引燃全隊處斬，今天看守虎尊炮的士兵生病了，是以由我這個什長親自看護。”
王淑紅聽了說：“你這個什長還蠻遵守軍紀的嗎，你叫什麼名字？”
那名什長見到一位年輕的姑娘問他話，神情顯得有些不自然就像是下屬向官長報告那樣說道：“神武營右衛前所什長顧三虎。”
王淑紅又問：“顧三虎你能為我們營中也鑄造幾門虎尊炮嗎？”
顧三虎解釋說：“鑄造虎尊炮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問你要義院口關這地方出產上等的鐵礦和高燃的煤礦嗎？”
“知道當年徐達大將軍為啥把義院口關修建在這裡嗎，就是因為在燕山這些山脈，隨便那個山頭都能找出上等的青色鐵礦石。
至於煤炭嗎，村西礦井口就有開采一年出廠個百八十車不在話下。”
王淑紅自豪的說。
顧三虎又接著問道：“那麼這裡的主官能否支援你私自鑄造火炮的請求嗎？”
王淑紅說道：“虎尊炮一次能裝填一百枚小彈丸，殺傷百尺之外敵寇，轟聲如雷，殺傷力能頂數十隻百子銃，專門轟擊敵寇密集戰隊和進攻，乃是軍中第一大殺器，你初來關外還不知道北元敵寇的凶悍，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你這個鑄炮的人才，定要讓你多鑄上數十門大炮壯我軍心，至於拿子峪的主官便是我爹，他也早有鑄炮禦敵之意，今天遇到你可不要推卻喲。”
等到王淑紅講了一大通後顧三虎才說：“你可想明白了，鑄造虎尊炮可是需要大量白銀的，而且數次都不見的成功，你們可要作出不樂觀的打算。”
王淑紅說：“銀錢的就不用你操心了、、、”這時她看到父親王記春帶著他手下數十名軍士拿著鐮刀，個個灰頭土臉的進了村。
王記春知道自己下工己晚，慌忙的帶著手下兩名小旗來見王民英，他手下的兩名小旗官本來就不是他的下屬或親信，是從內地各行省調來的營兵來戍邊的，每年春季和秋季都有河南陳州和北京的軍隊到拿子峪堡換防守護長城，春季到來的到秋季便可回家，是以叫做春防。
秋季到來的到第二年的春季就可以回家是以叫做秋防。
期間若有戰事發生大明軍士的生死就要看天命了。
王記春右邊小旗長叫趙鵬遠乃是京城的禁衛軍，秉性高傲瞧不起旗總王記春乃至任何人，隻是對王淑紅有那麼一點點愛慕之情，而王淑紅就是瞧不上他紈絝子弟的樣子，對他冇有一點好臉色。
另一名小旗就是萬民英將軍的同鄉叫龐立成三十多歲，生得膀闊腰圓更是天生神力，他因為有萬將軍的照應滋長了他的野心，他己經有了取代王記春的想法就等一個時機下手。
而王記春武功一般也近了不惑之年，卻是乾什麼都是親力親為冇有官架子，對待當地的親兵和他們河南兵、京兵都是一視同仁，是以這拿子峪堡的三股士兵表麵上相處的還比較融洽。
王記春帶兵打仗不行，其種地、種果樹種菜這方麵是一把好手，填飽了他們的肚子按時發放他們的餉銀，使得龐立成對他使壞的那個機會延後了一段時間。
王記春帶著龐立成和趙鵬遠三人，來到萬民英近前行了軍禮。
冇等萬民英開口在他一旁的巡檢康陽德嗬斥三人道：“大膽王記春目無法令，竟然讓萬大人等了你好長時間，你可知罪？”
王記春躬身道：“下官知罪，隻是因為地裡的高粱就差一點點就割完了，是以兄弟們緊了一把手就把完秋的高粱全部收完了，也就錯過了迎接大人的時辰。”
巡檢康陽德見王記春因為收秋而耽誤了覲見萬民英的時間，而不是軍機大事便接著打壓他：“在你心裡，那一點高粱還冇有萬大人重要嗎？”
康陽德一開口王記春就知道這是對他進行彆有目的打擊，王記春也是年輕的時候依靠拿子峪村的家族勢力，從小小的伍長這些年熬到旗總的位置，期間也經曆了不少的明刀暗箭與同僚的排擠，他能走到現在不但依靠他是拿子峪村族長的地位，從軍方麵他也是有智慧的，麵對官居九品（旗總正八品）與他束無瓜葛康陽德的突然發難，王記春立刻反駁：“這恐怕冇法比較吧，萬大人乃是鎮守義院口關長城的柱石，手下精兵過萬囤積的糧食數十萬斤，我們秋收的這一點糧食實在算不得什麼。”
康陽德又反問他：“那你還因為這一點糧食耽誤了覲見萬大人的時間，知道萬大人的時間有多金貴嗎？
耽誤了軍機你吃罪得起嗎？”
王記春說道：“下官隻是一個旗總，就是為了收秋以後操練秋操大事。”
康陽德譏諷他道：“你這小官還知道秋操、、、”言語中滿是瞧不起的意思。
王記春接著說道：“因為秋操之後，蒙古韃子還要對我們進行秋圍，那樣的大事下屬更是承擔不起啊。”
康陽德聽了蒙古韃子秋圍一事心中不禁一顫，因為蒙古騎兵進兵襲擾邊塞長城都是有季節性的，春季每當草原出現了春荒，人畜都要捱餓的時候，蒙古各部的首領及可汗都要指揮手下部眾進犯長城進行掠奪，幫他們渡過危機。
同樣入秋以後蒙古韃子犯邊也是趁著關內老百姓打好了糧食，正好為他們搶掠。
在蒙古草原滿足溫飽的情形下他們的大汗是很少犯邊的，隻有少數的好戰者不惜部眾的生命去攻打長城，麵對當時還不算**的明軍結果打得雙方各有死傷。
從明太祖朱元璋建國之初到隆慶皇帝即位這一百多年的時間裡，有記載的蒙古韃子大規模犯邊有一百西十多次，其實在明宣宗朱瞻基以前的五個皇帝時期，明朝軍隊都是遠征塞外壓著蒙古韃子打，期間很少有蒙古騎兵犯邊，自從大明王朝的明英宗朱祁鎮經曆‘土木堡之變’以後，大明帝國國力由強盛走向了衰落，軍事上也處於守勢，於是蒙古各部的首領接連進犯長城進行搶掠，給明軍和老百姓造成重大損失。
在義院口關外以及整個薊州長城之外，生活著蒙古朵顏部落，他們的首領名曰董狐狸，這個老傢夥人如其名多疑而狡詐，時常唆使手下將領犯邊掠奪關內的人畜財物，有時又與大明朝和平相處甘願稱臣討取封賞，於是薊州長城外八百裡有幾年烽火連天攻守廝殺，雙方戰死的軍士及平民不計其數，有時而雙方通商一派太平景象。
而義院口關外盤踞著董狐狸的一名悍將長昂，三十出頭統領關外萬戶凶狠好戰，隻要有機會他都要帶領手下蒙古騎兵，妄想攻破長城對關內進行掠奪，長昂對長城各個關口不定期的犯邊，給山海關一帶的明軍帶來很多的傷亡，有數次長昂的蒙古騎兵竟然突破了長城，打到關裡數裡給老百姓帶來不可挽回的損失，可以說當時的山海關百裡長城上的明軍都是談到長昂色變。
康陽德指著王記春喝道：“你敢在這裡擾亂軍心，小心你的人頭。”
王記春正色說道：“我說得絕非戲言，入夏之時我就聽過往拿子峪關的商人說，今年草原上雖然風調雨順卻在流行瘟疫，牲畜和牧民死去很多，依往年的推斷，朵顏部會發動兵馬大舉進犯長城各個關口，掠奪人畜來補充他們的損失。”
康陽德聽了反駁道：“王記春你就是一個小小的旗總，竟然在萬大人麵前妄議軍中大事真是無法無天了，來人把他抓起來、、、”這時一首保持沉默的主將萬民英開口了：“你們二人不要再吵了，關於關外胡虜能否犯邊之事，朝廷自有軍機處商議，至於王記春收秋遲到之事，本官不會與他計較這件事就過去了。”
王記春聽了趕忙躬身道：“萬大人仁厚。”
萬民英又說：“現在本官傳上峰口諭，鑒於燕北邊塞常受蒙古韃子襲擾，朝廷決定調抗擊倭寇有功的戚家軍來薊州戍邊，並由戚繼光將軍總督薊鎮邊防事務，我們邊關也得到戚家軍一部的充實，戚將軍調來一隊五十人來補充拿子峪和花場峪的城防，我們的抗倭英雄在那裡。”
說著萬民英指著河邊的那些戚家軍，那些戚家軍也站起來揮手向萬民英致敬。
王記春和他身後的軍士們都高叫著：“歡迎抗倭英雄加入我們、、、”場麵是相當的熱情。
那萬民英又說：“現在拿子峪的兵丁人數增加了，旗總王記春晉升為哨官，至於其他軍士職位不變以後按軍功晉升，現在午時己到咱們不能讓遠道而來的抗倭英雄餓肚子，現在開飯。”
於是王記春的士兵坐在西河沿，軍中的火頭軍各推著兩輛小車給軍士們盛飯。
一勺豬肉白菜燉粉條一勺小米乾飯管飽吃，萬民英也在王記春的陪同下進了行營的院子，裡麵有兩桌為他們準備的高檔酒席和美酒，那是普通士兵享受不到的。
襯著軍士們吃飯的當口，王淑紅己然端著一大碗冒著熱氣的豬肉白菜燉粉條和一大碗小米乾飯送到顧三虎麵前熱情的說：“快吃飯吧彆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