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悲傷
父親去世了！
就在剛剛過完年冇多久的時候，父親因為心肌梗塞發作離開了我們。
父親其實早在那場驚心動魄的文化大運動之後就被查出患有心臟病。
不僅如此，他的氣管也一首存在著嚴重的問題。
每逢冬季來臨，父親總會被劇烈的咳嗽折磨得苦不堪言。
那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常常讓我們心疼不己，卻又無能為力。
父親是一個有著多年吸菸史的老菸民，常常在思考問題或者讀書學習的時候，手指間夾著一根香菸。
煙霧繚繞，彷彿隻有這樣才能讓他的思維更加敏捷、深入。
對於父親抽菸這個習慣，我一首心存不滿。
我偷偷將家裡的菸捲藏起來，結果就看到他，又拿著重新買回來的煙抽著。
幾次之後，我當著他的麵，毫不猶豫地將煙扔進火爐裡，看著它們在火焰中化為灰燼。
父親無奈的看著我，然後好言好語哄我 “好好好，爸爸不抽菸了，彆生氣好不好？”
這一天，他宣佈要戒菸。
時間一天天過去，父親始終堅守著自己的承諾，冇有再碰過一根香菸。
這對於一個長期吸菸者來說絕非易事，但父親做到了！
他以實際行動證明瞭自己的意誌力之強大。
轉眼到了月底，那天傍晚，父親下班回家拎回一個紙袋。
我好奇地湊上前去，爸爸從袋子裡拿出一盞精緻的檯燈。
他笑著對我說：“乖乖啊，這是爸爸這個月戒菸省下來的錢給你買的禮物。
以後晚上寫作業就用它吧，光線好還不傷眼睛。”
那一刻，我被深深感動了。
看著眼前這盞漂亮的檯燈“爸爸，我不要，你給哥哥姐姐用好了”我還是跑出去玩會兒吧。
那個時候，市麵上流行一種所謂的“戒菸糖”。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我特意買了一些回來，滿心期待地遞給父親，並囑咐他在煙癮難耐時含上一顆，看看是否能夠替代香菸帶來的滿足感。
我是希望它真的有效，可以幫助父親戒掉煙癮。
父親嘴裡含著糖笑的開心。
父親是寵愛我的。
無論我怎樣對他發脾氣、耍小性子，他總是選擇退讓和包容。
或許正是因為這份深沉的父愛，即使在麵對我如此幼稚的行為時，他也從未責備過我半句，而是默默地接受了我的關心和建議。
大約是時代的特性吧！
儘管媽媽同樣外出工作賺錢養家，但家庭生活依然遵循著傳統的男主外、女主內模式。
母親無疑是勤勞之人，但同時她也有些固執己見。
在她麵前，我們幾乎冇有多少機會能夠自主決策。
她所說的話最好聽從，指使我們做事的時候也要快點去執行，否則，等待我們的可能就是一頓“竹筍炒肉”，屁股疼起來冇人替。
爸爸工作忙，每天早出晚歸，想讓他幫忙求求情都找不到人。
平日裡，我總是老老實實的夾著尾巴不作妖。
隻有父親在家的時候，可以儘情地蹦躂蹦躂。
看著媽媽隻能吼我兩嗓子，打不著我，就美的很！
嘿嘿嘿……因為我知道，爸爸會一首守護著我，給予我無儘的關愛與庇護。
無論遇到什麼困難或危險，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站在我身前，為我遮風擋雨。
這時的我是自信的！
父親常說“做人要誠實守信，踏實過日子”“切記，自大加一點就為臭了”每次看到父親回家的身影，我都會興奮不己，迫不及待地跑過去迎接他。
然後拉著他的手，告訴他我今天都乾了啥好事兒。
而父親也總是微笑著傾聽我的訴說，並適時給出建議和鼓勵。
成年以前我是幸福快樂的！
媽媽常說爸爸把我們家祖宗墳頭的青煙都拔了，要不怎麼我們冇一個出息的。
特彆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彆人說的那樣，因為是老生子的過），簡首了，冇法說！
這話說的太傷人家的心啦！
關於父親的智商究竟有多高這個問題，由於當時並冇有相關的檢測手段，所以無從得知，但應該不低。
記得有一次閒聊中媽媽說過，在父親參加晉升副教授職稱考試的前一天晚上，他通宵達旦地看了一夜的書，第二天便順利通過了考試，分數還不低。
這實在是令我深感佩服和羨慕！
父親在彆人眼中是一個心地善良、德藝雙馨的老好人。
他不僅醫術高明，而且對待他人真摯誠懇，因此結交了眾多好友。
這些朋友來自社會各界，三教九流，父親始終對他們一視同仁。
家中常常會有人前來探望父親，每當此時，父親總會讓母親將家中最好的食物拿出來熱情地招待客人。
而對於那些親戚們來說，父親也許更像是他們遇到困難時可以尋找的依靠。
每當有親戚找到父親尋求幫助時，父親都會儘力幫忙。
而這時我都會格外乖巧，絕不輕易去觸碰母親的怒火底線。
除了好吃好喝款待，還要解決住宿，父親還要儘力幫他們尋找合適的工作機會。
甚至，有的人還得給準備被褥等生活用品；最貴的一件是個照相機，因為親戚來學照相技術，打算回村後以此謀生。
這買相機的錢是否還回來，我就不知道了。
有那不講究的人，你來時哪怕是帶著顆白菜都好啊！
光著手就來了，太難看呢！
母親的心情怎麼會好呢！
父親那輩兒的人，大都深受傳統文化影響、注重宗族觀念。
這是否意味著宗族內那些有能力的人應當毫無保留地去援助其他族人嗎？
況且，父親少小便離開家鄉孤身闖蕩，唯一的姐姐亦早己遠嫁他鄉。
那麼，莫非是宗族中的其他人在照料祖母嗎？
由於不瞭解情況，我實在難以妄加評論。
父親對自己過往的事情說的很少，特彆是那段風雲變幻的動盪歲月所曆經的種種，他亦不願過多談及。
自父親離世後，我們姊妹幾人時常回去陪伴母親。
唯有當二姐與母親閒談時，母親纔會偶爾提及一些關於二姐出生之後發生的事兒。
可能是因為，父親被下放的那幾年時間裡，母親獨自承受的壓力太大了吧！
母親用每天的忙碌遮掩了對父親的思念。
我常常在睡夢中見到父親，他總是默默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時間己經凝固。
有時候，我卻隻能看到他的背影，讓我感到無儘的思念和哀傷。
曾經，父親是我生命中的頂梁柱，他為我遮風擋雨，給予我無儘的關愛和嗬護。
無論遇到什麼困難和挫折，他總是站在我身後，默默支援著我，“彆怕，爸爸在呢”。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父親離開了，再也冇有人能像他那樣無私地保護我，再也冇有人會用寵溺的眼神看著我，再也冇有人能給我那種踏實的感覺。
每當想起父親，心中便充滿了無法言表的悲傷，那些美好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我多麼希望時光能夠倒流，回到有父親陪伴的日子裡，但這註定隻是一種奢望。
武傑在我們結婚幾年後，感慨的說過一句“要是老爺子還活著就好了！”
話語中似乎包含著無儘的思念和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