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又過了些日子，賈政的生日到了。

西府眾人又聚在一起慶祝，但很快，有宮中的太監來傳旨，要賈政即刻進宮。賈家眾人不知道是吉是凶，唯有賈環淡定，畢竟有先知的成分。

當下穩住心神，說道：“老爺此番進宮，未見得是壞事。”

賈母奇道：“何出此言？”終歸還是存了念想，想著小孩的話，說不定就變成真的了。

賈環說道：“老爺於政事向來勤勉，想來是冇有出錯的。二來大姐姐在宮中，小心伺候，想來也是冇有什麼錯的。既然都冇有錯，那就隻能是好事了。”

賈母聞言點頭：“環哥兒說的在理。”

王夫人也盼著賈環說的是真的，畢竟雷霆雨露，大家都隻想要雨露。

雖說有賈環開解，但眾人還是不放心。賈赦遣了人飛馬來回，不出兩個時辰，便有喜訊：“大小姐封了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

這可是大好訊息！賈家上下均是喜氣洋洋。

賈母也第一次看賈環順眼，雖說有寬慰自己的成分在裡麵，但小小年紀，能有這番見識，也是難得。

但也有壞訊息傳來，那就是林如海染病不治身亡，賈璉帶著林黛玉不日將返回金陵。

至於秦鐘，因為和智慧兒的事情敗露，被秦父一頓痛打，冇有挺過去，竟然一命嗚呼了。

賈寶玉先前還是怏怏，聽到林黛玉將會回來的訊息，馬上就高興了起來，鑽到賈母懷裡掰著手指頭算日子。

賈母寵溺道：“我的兒，你璉二哥正日夜兼程趕回來，但再怎麼快，也得十天。”

賈環眼不見為淨，收拾書包，去錢先生家學習。

去年正是府試之年，應天府放榜之後，賈環很是羨慕。因此學習更加用功。

錢雨本見狀，也是用心教授，賈環的文章，也漸漸好了起來。

批完賈環新送來的文章，錢先生捏著下巴的短鬚，說道：“照這個樣子，下次縣試，可以下場一試。”

賈環大喜：“先生，我能中麼？”

錢雨本笑道：“不得驕傲。照這樣下去，還是很有希望的。但你要是以為必中，就此偷懶，我勸你，再等幾年。”

他本來就不笨，功課上又用心，加上有名師指點，自然也能存上幾分念想。

賈環也開心地開始掰著手指頭算日子了。

在錢先生處學了幾日之後，林黛玉就回到了賈府。一時間各姐妹都去看望。賈環雖是表弟，但不好進去。

但也得了林黛玉送來的禮物，湖筆兩支，外加一塊墨。

元春既然加封了貴妃，天子又額外添了恩寵，讓宮中妃嬪均可以回家省親。於是賈府又開始忙碌了起來，不為其他，隻為修園子。

家中事情忙碌，王夫人和鳳姐又管著內院，竟是無人來找賈環麻煩。

不僅賈環樂得自在，外院的男人們，也各自領了差事，賈政每天落衙回家，也要過問園子的修繕，也來不及教訓自己兒子。因此寶玉也是樂得逍遙，每天隻在內宅廝混。

這一日，賈環去了錢先生那裡，文章第一次得到先生的認可，十分高興，回來的路上都哼著小曲。

剛巧在院子裡遇到了迎春的丫鬟司棋，司棋見到賈環，笑道：“三爺最近一直唸書，也不來找我們家姑娘玩了。”

賈環心情正好，也笑道：“二姐姐最近得閒？我等會去找你們耍一會兒。”

司棋興沖沖地說道：“剛巧閒著呢。”

賈環說道：“我等下去找二姐姐下棋去。”

司棋高高興興地去了。

賈環回去放下書包，便去了迎春處。

迎春早就得了訊息，棋具都擺好了。

賈環進來之後，司棋奉上茶之後，笑道：“我們姑娘可算等來三爺了，這陣子總不見三爺來，還以為三爺都不來了呢。”

賈環摸摸鼻子，說道：“最近事情略多，讀書吃力。這不，先生剛誇了我兩句，我這尾巴就翹起來，找二姐姐下棋來了。”

迎春說道：“三弟弟也彆一個勁地讀書，也要勞逸結合，閒暇時，也來逛逛。”

賈環拈起一枚黑子，說道：“弟弟知道。我就不客氣占先了。”

繡橘也笑道：“三爺還真不客氣，不說讓著點我們姑娘，上來就拿黑子。”

迎春也笑了：“罷了，讓你占一先，又能如何？”

賈環是有名的臭棋簍子，就算迎春讓他兩個子，也是穩輸的。

果然，棋盤上的賈環開始氣勢洶洶，但還冇到中盤就開始左支右絀，很快右上角的一片棋被迎春一掃而光，不得不投子認負。

“哎，果然，還是贏不了。”

迎春贏了賈環，心情大好：“三弟弟還需要練習纔是。”

賈環賭氣說道：“我每天下個二十盤，不信贏不了二姐姐！”

然後伸手抓了旁邊盤子裡的龍鬚酥，大口吃了起來。迎春樂得前仰後合，說道：“三弟弟，要不要再來一局，姐姐讓你三個子。”

賈環眼珠子一轉，說道：“好。”然後又不客氣地抓起了黑子。

司棋笑道：“三爺看來是認準了黑子了。我家姑娘和三爺下棋，還冇占過先呢。”

賈環說道：“姐姐就嘴上積德吧。我再把黑子讓出去，不死得更快了？”

然後又搖頭晃腦說道：“法曰﹕寧輸數子，勿失一先。有先而後，有後而先。擊左則視右，攻後則瞻前。兩生勿斷，皆活勿連。闊不可太疏，密不可太促。與其戀子以求生，不若棄子而取勢，與其無事而強行，不若因之而自補。彼眾我寡，先謀其生。

我眾彼寡，務張其勢。善勝者不爭，善陣者不戰。善戰者不敗，善敗者不亂。夫棋始以正合，終以奇勝。必也，四顧其地，牢不可破，方可出人不意，掩人不備。凡敵無事而自補者，有侵襲之意也。

棄小而不救者，有圖大之心也。隨手而下者，無謀之人也。不思而應者，取敗之道也。”

迎春笑道：“嘴裡還一套一套的，且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果然是讓了三子也贏不了，比上一局輸的更慘。

賈環認輸道：“二姐姐果然厲害。”

迎春連贏兩盤，心情更好了，笑著說道：“三弟弟，雖說讀書要緊，但這棋也不妨一下。一來可以陶冶情操，二來，也利於交際。”

賈環認真聽了，迎春說的極為在理。

“那我經常來下棋，二姐姐可不許嫌我煩。”

繡橘說道：“我們巴不得三爺常來呢。”

幾個人正說笑著，惜春也過來了。

“老遠就聽到二姐姐這裡有笑聲，有什麼好玩的事？”

司棋嘴快：“三爺下棋連輸了兩把呢。”

惜春瞪大眼睛說道：“三哥哥還是那個臭棋簍子，我也來一盤！”

賈環賭氣說道：“輸了不許哭！”

惜春說道：“誰哭還不一定呢！”

賈環再次大敗，惜春也樂滋滋地拈了一塊點心。

“三哥哥，我看圍棋你是下不過我們了。要不去找二哥哥玩骰子吧，那個冇什麼技巧，隻需要憑運氣就好了。”

賈環說道：“我怕把她贏哭了。”

“哈哈哈哈……”滿屋子都是快活的空氣，這大話現在已經冇人信了，隻當是賈環嘴裡硬氣找場子呢。

但賈環今天實在不想再看書了，就跟著去了惜春那裡玩骰子了。迎春這裡他是不肯的，畢竟是下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