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哲學本來也跟普通人沒關係。

見範進臉上又露出欠揍的嘲諷神色,此人拂袖說:“反正,陽明先生傳的是江西人的學說,是江西士林的成就。”

“原來如此。”範進明瞭。

這是為家鄉爭名人,還是同鄉的驕傲?

他一直覺得這種事挺無聊的,但某些人就熱衷於這麼做。

出現一個名人,跟自己家鄉扯上淵源,彷彿自己也沾上名氣?

再看周圍的村民小心忐忑的神色,範進恍然……有冇有一種可能,對方也隻是勉強找個理由套近乎?

他心裡慌,被官府找上門的村民內心更慌?

破案了。

雙方都不想動粗,就有合作的可能。

事情進展順利得有些超出範進的預料。

主要還是靠王守仁的名氣。

村民本來想交代一些事情、將功贖罪,減輕牢房裡土匪的刑罰。

但是王守仁並不是那麼好說話,他要求村民做的事更多……比如揭發衙門裡有哪些人是土匪的眼線、土匪山寨接頭暗號之類。

範進坐在角落裡,見證王守仁收服“匪民”。

看書隻能看到寥寥幾句話,哪有親眼見證有意思?

現在的感覺,就像他穿梭時空到《三國演義》中,看諸葛亮七擒七縱孟獲。

“噗嗤。”範進因自己的腦補笑出聲。

正在談判的雙方:“……?”

王守仁不動聲色,他早就知道範進的腦子多少有些水。

該查證的事情查清楚、能合作的項目談妥,王守仁就帶著人回縣衙。

走的時候,那個自稱謝思水的年輕人也跟著。

範進仔細觀察此人,悄悄跟王守仁說:“我覺得他可能想混在我們之中做間諜,土匪全都不可信。”

“他們不是土匪。”王守仁回答。

“他們打劫我!那根脖子粗的木棍,當時距離我的腦袋隻有不到一個拳頭的距離。你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我。”範進陳述事實。

王守仁解釋:“剿匪,就要一邊清剿一邊招撫,以招安的土匪去打頑固的。如果隻是清剿,土匪隻會越來越多,永遠也剿不清。”

回去之後,王守仁擺出筆墨紙硯,畫了一幅簡略的地圖,標出各方勢力。

他對心腹弟子和範進說:“江西的匪患情況複雜,贛州上猶縣這一支,首領是佘人藍天鳳,以橫水、左溪、桐岡等地區為據點……他們還跟湖南、廣東、福建交界山林的匪徒呼應,跟那一位暗中勾結,纔有如此大的聲勢。”

王守仁用硃筆標記,簡直把江西畫了一個圈。

這樣的圈圈點點,看得範進心驚膽顫。

“我們是趕緊上報朝廷,還是告病還鄉?”範進提出兩條可行建議。

近年來,江西上到巡撫、下到知縣,接二連三告病、告老還鄉。

簡直是給個官都冇人想做。

朝堂之上,如果你跟誰有仇,或者是看某個冇後台的倒黴鬼不順眼,把他外放江西就對了。

王守仁說:“我們上報朝廷。”

知難而退從來不是王守仁的性格,即使難上加難也要迎難而上。

範進協助王守仁整理案卷材料、寫奏摺,寫好之後,還要想辦法送到京城。

一般來說,地方官員的奏摺,由縣衙的武牟專差護送到京。送奏摺的人又叫作“折差”、“折牟”。

如果是緊急公文,也通過驛傳“快遞”專送,分為四百裡、五百裡、六百裡、八百裡等幾個等級。

驛站裡養的驛卒和驛馬,就有傳送公文的職責。

但是江西現在這情況,搞不好驛館裡都有土匪的眼線,這奏摺能不能出江西都很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