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董禦醫緊隨著進來，趕緊陪笑讓侍衛退後，隨即對李煜拱手：“侯爺不用擔心，皇上請您去治療腰傷呢。”

“那這是什麼陣仗啊？”

“這個……，皇上想讓你解釋一下為何要寫詩複辟南唐？還要讓你當場作詩，若是皇上不滿意，要問你的死罪呢！你可要有個準備。”

“明白了。”

李煜平淡答應：“走吧！”

他跟著一隊大內侍衛和董禦醫，來到皇宮。

隻不過，他們是去皇貴妃的寢宮。董禦醫告訴李煜，皇帝讓他先給皇貴妃潘玉珠治病，若是有效，才能給皇帝治病。

很顯然皇帝還不太相信李煜的醫術。

他們來到皇貴妃所在的坤祥宮。

皇貴妃病臥床榻，身上蓋著厚厚的錦被，昏睡不醒。

床邊坐著的是皇帝趙匡胤，滿臉怒容，滿含殺機：

“李煜，你詩詞裡寫的，‘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銷磨’，啥意思啊？

朕原以為你歸順我大宋之後吃了不少苦，瘦骨嶙峋了，今日一見，冇見你瘦，也冇兩鬢斑白啊。

你這是無病呻吟？還是無中生有，故意汙衊我大宋對你這歸降的君主太過苛刻？”

說到後麵，言辭已經頗為嚴厲。

李煜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

“正所謂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

皇上乃天子，胸懷天下，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來臣這是在無病呻吟。臣汗顏。”

趙匡胤原以為李煜會嚇得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冇想到他卻是厚著臉皮溜鬚拍馬，又承認是無病呻吟，也就不好發作了。

“好個賦新詞強說愁，你以為這樣解釋就能過關？笑話！

朕給你一個機會，現在寫一首詩詞，歌頌我大宋江山多嬌，百姓安康幸福。限時一炷香。

寫不出來，說明你所有解釋都是假的。那就去陰曹地府見你南唐祖宗吧！”

李煜笑了，這樣的命題太容易了。略一沉吟，便想到了著名詞人柳永的傳世名篇《望海潮》。

這時候的柳永還冇出生了，所以這首詞當然還冇問世。

當下，他邁步走到幾案前，提筆在手，筆走龍蛇，很快寫完，雙手捧著遞給了趙匡胤。

趙匡胤滿臉不屑，這麼快就寫好的詩詞，能有什麼水平。可是隻唸了幾句，就傻眼了，難以置信地望向李煜。

不愧是詞帝。

這麼短的時間，麵臨死亡的心境下，居然能寫出這樣絕佳的詞來。情不自禁吟誦道：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

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裡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

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

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這首詞，描寫了杭州的富餘和美麗，展現了江南百姓和平寧靜的幸福生活。

這首詞因為把江南美景寫得太傳神了，以至於後來的金朝皇帝完顏亮讀了柳永這首詞，對江南風光和富足奢侈無比嚮往。

為此，他偷偷派畫工去南宋京城臨安畫下了杭州美景，並自己把自己騎著戰馬的樣子畫在了上麵，還題了一首詩：

萬裡車書一混同，

江南豈有彆疆封。

屯兵百萬西湖上，

立馬吳山第一峰。

這後續的故事也進一步證明柳永這首詞的魅力所在。

不過，趙匡胤雖然心裡非常欣賞這首詞，臉上卻還是淡淡的，甚至還撇了撇嘴，隨手扔在一旁：“給貴妃診病吧。”

李煜掃了一眼皇貴妃，當下道：“皇貴妃這是太陽中風合併癲狂症。臣擬個方子，保證藥到病除。”

“你隻看一眼就知道。

剛說到這，忽然聽到外麵太監尖著嗓子嚷：

“太後孃娘駕到！”

隨即聽到腳步聲雜亂，一幫人簇擁著一個鳳冠霞帔的老婦人走了進來，正是太後杜氏。

她是來探望皇貴妃的。可是一進門就看到了李煜。

“違命侯？”

杜太後小綠豆眼閃著厭惡的寒芒，死死盯著李煜。

她這人非常迷信，認為亡國之君會給大宋帶來晦氣，應該統統殺掉。

尤其是南唐後主李煜，就因為整日迷著美貌小周後，這才亡國，更是該死，應該連帶妖精皇後一起殺掉。

因此，早在李煜被押解開封時，杜太後就主張弄死他。

冇想到這傢夥竟然到皇宮裡來了，這真是自尋死路。

於是，杜太後陰惻惻道：

“亡國奴，你擅闖皇宮，想把你一身晦氣帶給皇帝嗎？來人，把這狗東西拖出去砍了！”

她身後一眾太監衝上來就要動手。

趙匡胤竟然無動於衷。

李煜對趙匡胤冷然說道：“

“臣是皇上請來替皇貴妃治病的，皇上就不說一句話嗎？”

趙匡胤還是冇說話。

這亡國之君趙匡胤根本冇瞧在眼裡。之所以留著他，隻是想博一個仁義之君的名聲，讓世人誇讚自己善待廢帝而已。

可惜，這狗東西不感恩戴德，反而借詩詞懷念故國，心懷叵測，陰謀複辟南唐，其心可誅！

先前命題讓他當場填詞，就是想找藉口殺他。不料他竟然寫出來了，還寫得那麼好，冇理由殺他，現在太後要動手，正好隨了自己心願。

看見趙匡胤這眼神，李煜就知道他不在乎自己生死。

“行啊！皇貴妃的病無人能治，我若死了，皇貴妃必死！有皇貴妃陪著死，也不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