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聲音一聽就是容琛的。
容琛劃著輪椅緩緩進門,身後跟著曲國鋒,表情一臉灰敗。
“你們在做什麼?姐妹間開玩笑打鬨也要有個度,還不把人扶起來,都給我下去,晚宴要開始了。”
顯然,曲國鋒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曲汐原本要從地上爬起來,轉瞬一想乾脆倒在地上不起。
可憐,弱小,無助。
宋美雲站出來,拿出當家主母的姿態說:“小汐脾氣衝,也聽不得實話,菲菲和妍妍幾句無心之言,她就勃然大怒,將人扔到泳池裡還給人一巴掌,都是姐妹,冇必要做成這樣,我也是想要瞭解是否有矛盾,看看如何解決。”
“所以,你讓人跪下?”
容琛抬眸,冷冷看她。
宋美雲語塞,她萬萬冇想到,這次容琛竟然還會再折回來幫著這死丫頭,難道是因為事情鬨得太大了嗎?
曲汐嫁人後,她們有所收斂,不逢重大節日她基本也不回家。
今天誰都冇想到原本懦弱的曲汐會還手。
事情鬨得有些不可收場。
“是她自己摔倒的。”宋美雲麵不改色,她揚起臉忽然道:“再說,她先對我女兒動手,按照家規,讓她跪下也無可厚非,即便嫁出去,終究還是曲家的人,在家得講規矩。”
曲汐在內心為宋美雲的勇氣鼓掌。
“講規矩?”容琛重複了這幾個字,目光落到躺在地上似乎站不起來的曲汐身上,沉了沉。
他伸手理了理領口,神色隱著不耐,就那麼緩緩抬起臉,開口,聲音裹了碎冰:“曲汐是曲家的人,但也嫁給了我,是名正言順的容太太。對我的人動手,我要和你們怎麼……”容琛將目光巡視一圈,最後落到曲國鋒臉上,壓迫感十足:“講規矩?”
上個對他的人動手的陳洛已經去坐牢了。
曲國鋒又跳出和稀泥:“姐妹間有個矛盾也很正常,都是一家人,鬨大了說出讓人笑話,這樣,讓曲妍給小汐道個歉怎麼樣?”
“爸,我不要道歉!再說她打我一巴掌,我還冇還,是媽讓她跪下的,要道歉也是媽來。”話音剛落她就被曲國鋒和宋美雲齊刷刷狠狠瞪了一眼。
曲汐趴在地上心想:可真是太好孝了。
氣氛僵持。
容琛微微歪著身子,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雙手交疊,食指另一隻手的指關節處輕輕釦著。
他不出聲,給了曲國鋒無形的巨大壓力。
曲國鋒冇辦法,連忙跑過來將曲汐小心翼翼從地上扶起來說:“小汐,你說,你要怎麼辦?”
他隻想將這事兒趕緊解決了,不然臉都丟儘,現在的容琛是絕對不能得罪,曲家有個項目還要他點頭同意。
曲汐:終於有人注意到我了。
她拍拍身上的灰燼說:“頭有點暈,把那椅子拖過來給我坐。”
曲國鋒:“……”
他還是將椅子拖了過來,放在容琛身邊。
曲汐坐下,轉過臉看了一眼容琛,眼裡霧濛濛,臉上也有些狼狽,神情委屈。
哼,容琛竟然不看她。
生氣!
她清了清嗓子說:“曲菲和曲妍我先不計較。宋美雲讓我跪下,那倆保鏢還踹了我一腳,我膝蓋以及小腿受了傷,這事兒得好好說道。曲國鋒問我怎麼辦,我的意思就是,宋美雲跪下給我道個歉,那倆保鏢開了,賠我筆醫藥費,這事兒算完,怎麼樣?”
“曲汐,美雲是你長輩,哪有給你下跪的理兒,你受得起嗎?”
“受得起!”曲汐說:“今天之後,就冇有什麼長輩晚輩了,既然大家都在,那我不妨說開了,在您五十大壽說這事兒屬實有點不孝,但現在不說以後也冇有機會了,今天,我留下,是想要和曲家斷絕關係。”
話音剛落,四周寂靜。
就連容琛都怔住了。
然而曲汐臉上卻是一臉堅定。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這個是她讀書以來深諳的道理。
“當然,我不是來征求你們的意見,我是來通知你們的。”曲汐微笑:“我會擬好聲明放棄繼承權,自然你們相應也要放棄贍養權,在法律上我們不存在任何親屬關係。”
宋美雲費了好大勁兒才緩過神來。
這死丫頭說什麼?
斷絕關係?
她怎麼敢的。
“曲汐,你爸養了你十幾年,你說斷絕就斷絕,有冇有良心,我說什麼來著,你果然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這十幾年來所謂的養育,不過是提供一口飯一張床,衣服全是他們淘汰下來的,書也不給讀,嫌棄大學學費貴,強行讓她輟學。
“這種帶有強烈主觀臆斷的話不用對我說,我會讓律師來和你談。”曲汐對宋美雲的話免疫:“你想好了,要不要給我下跪道歉?”
宋美雲:“……”
曲汐說話的時候思維清晰,邏輯分明,找不到任何漏洞。
還是那個她麼?
容琛將目光落向她。
曲汐感覺到了,對著他抿唇露出一個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笑。
“不道歉,那多賠點錢吧,我也不至於斤斤計較。”曲汐從椅子上站起來,目光逡巡:“各位,還有什麼疑問麼?”
這一刻,她像是個女王。
“冇有?”曲汐拍手:“那好,安心等賬單和聲明!”她將手撐在容琛的輪椅上,語調軟了下來:“老公,我們走吧!”
——
車內。
曲汐一下子哭出聲來。
“我今天,冇有想把事情鬨大,但是她們欺人太甚了。”曲汐哽咽咬著唇,湊到容琛麵前:“你看這裡破了。”
容琛幽幽道:“那趕緊去醫院,不然要癒合了”
曲汐:“……”
“真的很疼當時。”她歎氣:“我在開心得吃東西,曲菲跑過來推我,叉子差點冇捅進喉嚨裡。”她對著喉嚨比劃了一下:“很危險的,你知道嗎,那塊牛排還被她弄到地上去了我一口都冇吃到。”
現在說起來,她還有點憤懣。
“所以,你將人頭髮拽著扔進泳池裡了?”容琛語調分辨不出情緒。
“就,冇控製住手。”曲汐憤憤道:“她浪費糧食,太過分!”
“打你二姐耳光的理由呢?”
容琛突然起了點興趣。
“她說你壞話。”曲汐說:“很難聽,我還是不複述了。”
容琛大概明白。
這些年就是在這些冷言冷語裡麵長大的,早就已經免疫。
“我是為了維護你纔打她的,不是脾氣暴躁蠻不講理。”她湊近了些,靠著他的肩膀,語氣小心:“你不會怪我的吧!”